第九十三章震渊，我疼
左震渊道：“走吧。”
红绡懵懂的看着他，显然是忘了昨晚说好的，今天去滑雪。
他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嘴角微挑：“健忘症。”
红绡捞住他的胳膊，左震渊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道：“改天再去吧，我不放心我舅一个人在这儿。”
左震渊反握住她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一下。“简单，一起去玩会儿。”
李中齐当然求之不得，按照红绡说的，他待在这老宅里，都是面生的人，又不能乱说话，也不能随意走动，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这个牢房豪华点。
一听左震渊带他们出去玩儿，他兴奋的搓着手。
在玄关处，左纪灵看他们这架势是要出门，得知是要去后山的滑雪场，立即雀跃道：“哥，等我两分钟，我也去！”
不待左震渊说话，她一溜烟的跑了，嚷着让人给她拿衣服和帽子。
等她再出来时，托着柏宁一起。
柏宁一副为难的样子，扫了眼众人，“你们去玩儿吧，我就不去了，万一老太太找不着我。”
“哎呀，我已经跟奶奶报备过了，她身边那么多人，二婶三婶都在呢，就算有事儿也不该找你了。一起去吧！”
左纪灵撒娇似的摇着她的手，一边向左震渊求救。
左震渊金口一开，柏宁再推辞便显得不识趣了。
北城的滑雪场非常出名，许多趁着春节度假的游客，慕名来到此处，专程体验一把冰天雪地的速度与激情。
红绡毫无任何经验，她连溜冰都不会。
任由左震渊帮她穿上专业的竞技滑雪服，滑雪镜，捂的很严实。
后来看柏宁和左纪灵出来，她们穿的是旅游服，保暖实用又美观。两人双双朝她看过来，左纪灵噗嗤讥笑出声。
红绡对着左震渊小声道：“太厚了。”
左震渊调整好滑雪镜的角度，上下打量了一圈，满意道：“外面冷的很，万一冻着怎么办。”
他曲膝半蹲下，准备帮她穿靴子，红绡连忙说自己来。
左震渊手臂压着她上半身，“老实点。”
“人家都在看。”
“那就让他们看着。”左震渊头也不抬，专心将扣子系紧。
左纪灵讥讽道：“大叔，你行不行啊！年纪大了千万要小心点，别一着不慎摔坏了，大过年的晦气。”
她这话是对着李中齐说的，瞧他那笨拙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讥嘲一番。
李中齐穿好靴子站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中气十足道：“我得奖那会儿，你还在幼儿园哭呢，一会儿就让你开开眼。”
左纪灵也挺起腰杆，“有本事来比比，别说我占你便宜。”
李中齐眉毛一横，“比就比！滑雪过程中千万把嘴闭好，免得摔个猪吃雪，哭可没人哄你。”
左纪灵半晌反应过来：“你说谁是猪！”
李中齐冲她指了指脑袋，挑衅的撇撇嘴。
两人乘坐雪地摩托登上最高峰，扎开架势，真要来一场比赛。
红绡在他的搀扶下走到外面，差点被呼呼的风吹倒，主要还是穿太多，行动不变。
皑皑白雪与蓝天白云无缝衔接，阳光从地面反射上来，有些刺目。
零散的松柏成了白中一点绿，飘飘彩旗将滑雪场围起来，化成三个不同等级的地段。
穿着各色滑雪服的人们，在雪地里炫技。
此时，众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最高峰那两个模糊的圆点身上。
左震渊托着红绡的双肩，微微眯眸，“你舅舅行吗？”
红绡摘下滑雪镜，透过镜面扬起一抹神秘的淡笑，“你应该担心你妹妹行不行。”
左震渊被勾起了兴致，他打了个响指，找来专业裁判主持。
比赛项目定为高山滑雪之速降，重新设置了旗门位置，专门安排在坡度转换难度较大的地段。
两人在临出发前，还在相互放狠话。
李中齐率先出发，戴上滑雪镜，拉链一拉到底，动作干脆利索，斗志十足。
在经过几个旗门时，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如一道离弦之箭在雪地里穿梭，不到两分钟完成。
他降速后，两手高举向天，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呐喊。
红绡被震慑到，浑身过电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声近乎嘶哑的呐喊，恍然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少年。
转眼间，在底层浮游数年，遭尽冷暖，归来之时，他已年近半百...
她在看守所里数着分秒，度日如年，她心里抱着一线希望，结果等来的却是法院的判决书。
蒋绫专门来见她，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一直等的那个人，早在多日前贱卖家产后跑了。
她对李中齐恨之入骨，恨到无可奈何，就算他在街边乞讨，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曾坚定的那样认为，现在想来，并不完全如此。她的恨，也没有那么纯粹。
她静静的看着，眸光斑驳而悠远。
待她回过神来，比赛结束，赢家自然是李中齐，以十秒领先左纪灵。
柏宁拍着手，眸低尽是欣赏：“李叔滑雪技术真好。”
红绡但笑不语，能不好吗！追女朋友那会儿，天天带着人家去滑雪场，要么炫技，要么在女孩儿块摔跤时英雄救美。
李中齐年轻的时候，家里操心他的婚事，经常放一些照片在他床头，让他选。
他就让红绡帮他选，红绡后来才知道他每次都是耍人家，女孩儿的父母到家里来闹，后来红绡就不帮着他做坏事了。
李中齐挑眉瞅着左纪灵，“不错，没有摔成猪吃雪。”
左纪灵扬手就用滑雪棍戳他，被左震渊制止，她撅着嘴道：“没看出我是在让着你吗？我只用了三成力而已。”
李中齐切了一声，“我根本就没出力，赢得轻轻松松。”
他这一副欠扁的样子，完全不像五十岁的人了，倒像个孩子。
他道：“女婿，红绡是一点儿都不会，你看护好点，别让她摔坏了。”
说罢，他两手使力，滑向了松林里。
左震渊将红绡带到地势平缓的地方，红绡平日走路用腿，这会儿腿被沉重的滑雪板束缚着，上身摇摆不定，只得紧紧抓住左震渊的手。
左震渊也不指望她一次就学会，只是想带她出来散心而已，见她这么投入，他无比满意。
他两手在后面撑住她，“把我的手当棍子，稍微用力推一下。”
红绡听他的，借他的力使劲，虽然滑出去了，但掌握不好平衡，上摇下摆的，左震渊伸手托住她，不至于摔倒，吓得够呛。
她握拳捶他，一脸哀怨，强烈的阳光迫使她不得不眯着眼睛，“你故意的吧！”
他笑笑，嗓音浑厚，“好好好，不闹了。”
他宠溺的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求饶。
柏宁的眸光定格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格外刺目。
他身着深蓝色的滑雪服，周围折射出点点白光，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柏宁心里掀起一股近乎癫狂的嫉妒，她戴上滑雪镜，蒙住自己的眼睛，却遮不住心。
像一块儿烧红的烙铁，插进心里，再拔出来，瞬间鲜血淋漓，疼的她有些直不起腰来。
此时，余光瞥见山峰上几个急速的身影的冲下来，那人姿势不定，看起来十分危险，而下方便是交缠的两人。
她脑子里瞬间空白，立即滑过去，与红绡平行站在一起。
她攥紧拳头，贴在大腿边，像定时炸弹最后读秒时那样激烈的斗争着。
带着撕裂的高喊声，由远至近，不停的喊着让开！快让开！
柏宁缓缓睁眸，只见一道急速高大的阴影撞过来，疼痛在一瞬间突然麻木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够人作出本能反应。左震渊将红绡扑倒在地，躲过了危险，柏宁则被那人撞翻。
她瞧着湛蓝的天，形态各异的云，像一张张嘲笑的脸，与她对视着。
一瞬间又好像回到小时候，她再后山扭伤了脚，哭的稀里哗啦，左震渊背着她，不时说几句安慰的话，直到将她背到家里，衣服被汗水侵湿。
那时他也不过十二岁，身材瘦小，他的背很窄，骨头很硬，却是这世上最温暖的。
左震渊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挡住了刺目的阳光，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柏宁眼角划过一滴热泪，干裂的唇张了张，断断续续的说道：“震渊，我疼，好疼。”
左震渊眉头紧蹙，“救护人员马上就到，再忍忍。”
白柠凝视着他的眼睛，陌生又熟悉，这张脸无比清晰的刻在她脑海里，她却是第一次看他的眼睛。
她多希望他的眼里，也能有她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左震渊神色蘧然一紧，他怎会听不出柏宁话中深意，更何况一旁的红绡。
女人最懂女人，每个表情、语气，甚至隐藏在心底的情愫，都能敏锐的感觉到。
红绡心里起了些波澜，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刚才那砰的一声非常剧烈，柏宁此时动弹不得，一定是真的伤到了哪里。
救护人员匆匆赶来，抬上担架时，柏宁紧紧拉着左震渊的手，不肯松开。
红绡见状推了下左震渊，“你去吧，我把他们两带回去。”
左震渊拥着她的肩道：“我让人送你们。”
他对场地负责人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