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约法三章
李中齐再笨也听得出红绡含沙射影的损他。
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笑道：“红绡，你要相信我是真的金盆洗手了，我根本没想赌。这不是因为前天我钱包不见了，吃不上饭。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看我穿的不错，问我急需钱吗，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放贷款的。”
“我原本想着等你回来了再还，而且利息也不高。我说那房是我的，他们只看了我的身份证就给我钱了。”
“至于赌，纯粹是被他们骗去的，非要我赌玩儿几把才能走。还好我中途清醒了，我拿着剩下的钱，赶紧买了张特价机票来找你！”
红绡半趴在餐桌上，手指拨弄着汤勺，“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城？”
李中齐得意道：“鼻子下面一张嘴，问啊！你忘了舅舅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赌徒。”
“啧！舅舅以前好歹也是个二级警员，有一定侦查能力的。”
“切！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后来因为顶撞上级被开除。”
李中齐被她顶的嘴打瓢，“你你你不能这么说舅舅，那都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
“我也懒得知道。”红绡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不再跟他抬杠。
还真印证了她的话，路上非常堵。
等她到机场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好在左震渊提前安排了人到机场接待，所以她到贵宾室时，便看到李中齐吹着暖气，吃着热乎乎的四菜一汤，好不惬意。
红绡见他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门，李中齐含着一口汤，连忙咽下去，用纸巾便擦嘴便打招呼。
瞧着他这副落魄样，红绡动了恻隐之心。
亲情是一种很玄妙的情感，尤其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唯一的亲人时。
红绡在车上还在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面对这样的舅舅时，会怎么做。
反正她记得以前，每次家人对李中齐都是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念他的名字，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中齐热络的跟左震渊打招呼，“女婿，这大老远的还麻烦你亲自过来，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的。”
红绡冷嗤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虚伪。“你真觉得愧疚，就不该来。”
李中齐脸皮再厚，这次竟然也不好意思了。
他将红绡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红绡，你怎么能这么说舅舅呢！舅舅来看你是好事，你懂不懂！”
“不懂。”
红绡接的很快，李中齐明显噎了一下，无语的瞧了她一眼，认真分析道：“你想啊，你虽然嫁人了，但如果让人家知道你娘家没人，会看不起你的！”
红绡眸光温和，一脸单纯，很是配合的回答道：“难道你来了，人家就会高看我？”
“那当然啦！你没看女婿对我的态度，一口一个舅舅。如果他以前欺负你，现在，绝对不会了。”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打保证，倘若红绡不是了解他的为人，还真差点信他的了。
她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道：“我突然发现你很适合做传销啊，一穷二白张口就来。”
她突然笑容一散，冷着脸道：“我警告你老实点，济城放高利贷的那帮混子还在满大街的找你，你敢给我惹事的话，我就把你交给他们。”
红绡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她完全做的到。
李中齐被她凛冽的眼神吓得浑身抖了抖，立即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来都来了，任他自生自灭也不是办法，姑且让他留下来。
红绡在机场的店面里，给他挑了几套衣服，不看价格，但凭他喜欢，左震渊直接拿出黑卡刷。
李中齐被那满额数字填满了眼，他这辈子除了在赌桌上不眨眼，还真没舍得往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
他连忙到更衣室换下衣服，出来站在大幅的镜子前。
店里的灯光无比透亮，从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来，显得人从头到脚都光鲜璀璨。
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品牌的衣服穿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再配上一双真皮的皮鞋，想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李中齐对着镜子，抖擞着衣袖、领口和衣摆，来回的照。
高兴之余，李中齐突然感概起来，“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以前有钱的时候，一堆狐朋狗友围着他巴结他，就算他穿着破洞牛仔裤、五十多块钱的T恤，那些人仍然一口一个齐哥的喊。
父母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将李家的生意交给了姐姐和姐夫打理，另外成立了陆氏集团。
后来姐姐一家出事，陆氏被唐立霄窃取，他那时也不知怎么想的，面对内忧外患，把手上的地产贱卖后，带着老婆孩子跑到新加坡去了。
他一开始还无法适应这种落差，依旧顶着李家少爷的光环度日，很快钱输光了，老婆跑了，丢下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学校老师不止一次说孩子缺少营养，他却连一袋十几块的葡糖都买不起。
那时他才恍然梦醒，原来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当他站在镜子前认真打量自己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白了，脸上生出褐色的斑点和皱纹，炯炯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眼皮松垮的耷拉下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还停留在三十六岁的阶段。没想到倥侗数年，转眼近五十岁了。
“还有什么想要的？”
红绡的话，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恍然一瞬，连忙道：“这就够了，不用再买了。”
在车上，红绡跟他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偷。第二，不许赌。第三，不许擅自走动。”
听到偷，李中齐不愿意了，奋力用人格做担保。“我这半辈子除了爱赌以外，偷盗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我从来不做。我毕竟是一名二级警员，拿过许多射击比赛的奖项...”
“有关系吗？”红绡冷眸瞧着他，怎么还沉湎在昨日旧梦里。
“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所以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你见钱眼开，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李中齐一时语塞，旋即反应过来又道：“这点我就要教育你了，看人不能只停留在片面，要从多方面去观察。你对我的了解，仅仅还停留在以前，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已经改变很多了。”
她冷嗤：“的确是变聪明了些，不然怎么顺利高利贷手里逃出来呢！”
左震渊全程旁观他们两抬杠，他只知道红绡嘴皮子不饶人，原来是天赋，看看李中齐就知道了，有家族因素在里面。
他笑了笑，打破僵局道：“舅舅，我听红绡说过你枪法精准。”
这一下说中了李中齐的专长，刚被红绡打压下去的信心，顿时像吸了水的棉花球，立即膨胀起来。
“没错，我以前读警校的时候，参加过不少市局组织的枪法比赛，最高记录是从拔枪到射击只用了1.5秒，如果你看当年的老报纸，还能在专栏那里找到我的事迹。”
“红绡也只学了我七八分的枪法，当时她爸妈反对红绡学这个，所以只能偷偷地教。一到她放假的时候，我借口带她出去玩，其实都是去了我们警校的射击室。”
这个画面红绡至今还有印象，听李中齐说起来，突然找回了些许熟悉的感觉，嘴角弯了弯。
“当时省里的记者专门到学校采访我，声名大噪，我作为一名还未毕业的警校生，被破格录取，提拔为二级警员，算是开了先河的。”
时至今日，李中齐还记忆犹新，这份殊荣，算是他人生中最耀眼的时刻。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将他捧上了天。
“结果你被警局开除了。”
红绡一盆冷水，哧一下把刚燃气的激情给扑灭了。
李中齐脸色赤红，急忙解释道：“女婿，你别听红绡乱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实情。事实是这样的，我年少成名，你想啊，连省里的记者都来采访我，我的直属领导，也就是我们队里的副队长，他嫉妒我，经常给我穿小鞋。怀疑有嫌疑犯出没，让我蹲点，最长一次蹲过整整两天，结果那个嫌疑人根本就没回来。”
“他分明是故意整我，换作你，你能忍吗？我肯定是忍不了的，我直接到办公室找他理论。我说他带领的这个队伍，破案率最低，出勤率最差，究其原因是他这个做队长的失职。我说的是事实，他气坏了，说我不服从上级安排，顶撞上级，反正随便找个理由把我调走。我索性就不干了！”
他转脸对红绡一字一字道：“不是被开除，是我自己不干了。”
终于挽回了些颜面。
红绡不置可否，具体情况如何她也不知道，但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这样，他岂不是成了正面人物！简直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这个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有迹可循的事情，我没必要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反正女婿你人脉广！”他回头又讨好左震渊。
听他唠叨了半天，红绡脑仁儿都是疼的，摆手道：“总之，你到了左家就不能像在外面那样无所拘束。”
李中齐理了理衣角，坐正身子道：“你放心，礼仪方面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我在新加坡的时候，也经常跟身价上亿的财阀打交道的。”
红绡无语的扶额：又开始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