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生活怎能应付
李中齐拨开众人，走过去直接抓住红绡的手腕。
“别等人家拿棍子赶，咱们自己走。我就不信，离了他们左家，咱们活不了！”
红绡无法怎样，也不想怎样。
或许是忍辱负重太久了，在一瞬间作出的选择，反而发自肺腑。
她跟着李中齐穿过人群，却擦肩而过时，被熟悉的手掌紧紧拉住。
她没回头，不想看见那双眼睛和任何表情，她知道自己舍不得。
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但人是会变的。
“震渊，你这是何必呢！既然已经闹到这步，你让我们红绡今后还怎么在这个家立足，背后人家会说的多难听。索性孩子给你们，钱我们分文不要，我们什么都不要可以吧，省的有人说我们是为了盯着家产。”
李中齐话里含着浓浓的讥讽，刻意瞪了眼左纪灵。
左震渊靠过来，将她的身影完全笼罩，咫尺距离，他的气息犹在四周。
“红绡，别生气，我会处理好的。行吗？”他像是商量，更像请求。
听见的人都不由的傻眼，左震渊一向高高在上，何时对人用过这种语气说话。
红绡回眸，目光掠过他性感的喉结，往上是她熟悉的面庞。她想说他真的很好，给了自己很多特例，也尽量满足她的心愿。
可惜的是她太懂这种辛苦，左纪灵有句话说的挺对，他在外应酬，回来还要应付自己。
生活怎么能用应付呢！
但他们现在好像就是这样，用最大的精力去维护这段婚姻，却发现真的很累。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
什么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她本来就是世俗的人啊。
她那瞬想了很多，手紧了松，送了紧，始终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老太太这时用拐杖敲了下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像一颗定海神针似的。
“亲家请见谅，纪灵疏于管教，言行乖张冲撞了你，我一定不会轻饶她。她不懂事，咱们可不能跟她一样较劲。大过年的，你能来我家做客，增进你我两家感情，这是好事。自红绡嫁进我家后，给长房添了个乖巧可爱的长孙，这是我家的福分，也是大家的福分。不要因为这点不愉快，就抹煞了他们夫妻两个感情。”
不愧是老太太，三言两语便将左纪灵的胡言乱语给平了，一般的佣人都在场，大家竖着耳朵听，下去之后自然也是这样口口相传，再不敢说什么红绡是祸水之类的话。
“震渊，你还不快将你媳妇带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可别因为这个不懂事的臭丫头，伤了和气！”
红绡最放不下的，便是老太太口中那个乖巧可爱的童童。
李中齐见她立场有些松动，便松了手，但他才不会平白无故受这个气。
“老夫人，我相信有您在，不会让我们红绡受委屈。这本该是你们左家自己的事儿，我不便多嘴，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们必须对左纪灵严加管教，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丫头。”
左纪灵嘴一咧，正想反驳，被老保姆捂住了嘴，不准她再出声。
老太太眉眼慈笑道：“那是自然，这次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雀起的风声终于停歇下来。
左震渊反手关上门，他上前紧紧搂住红绡，确认她的确实实在在的没有走。
他并非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挣扎，最担心的莫过于刚才，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毁灭性的话。
他眸低闪过一道道浮光，倒印着她的面庞。
“红绡，我的错，我会让纪灵走。”
本该感动的她，却像免疫了一样，内心毫无波澜。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如此贪心，像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无论他作出多么诚恳的承诺，她看到的，全是那些令人头疼的隐患。
“如果今天说这些话的，不是左纪灵，而是柏宁，你会怎么做？”
她眼里亮着光，宛如一盏微弱的烛光，弱到不经风吹就会自己灭掉。
她下巴抵在他肩头，耳畔是他平稳略重的呼吸声，他的每一次吞咽，喉结的每一下滚动，她都了如指掌。唯独对他即将作出的回答，显得一无所知。
他道：“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以。”
红绡眼里的那簇烛光霎时灭了，一缕惆怅青烟化成薄雾，几乎要低落下来。
她咬唇忍住了，到底是她没讲明白，还是他有意回避，总之在他心里，纪灵和柏宁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她跟白柠，也是有区别的。
现在她还年轻，再过个三五年，等她挨到了女人三十岁的转折期，里里外外开始走下坡时，他心里的白月光，是否会越来越亮。
红绡想了很多，想的脑仁涨疼。
这次跟之前不一样，紧贴着太阳穴那处，像是有个神经被人扯着一样，疼的她险些站不住。
左震渊急忙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红绡说不用了，可能是没休息好，睡一会儿就好了。
到了半晌，还是不见好。
左震渊亲自开车带她去医院，他通过后视镜不停观察红绡的状态。她虚弱的靠在座位上，疼的不得不垂下头。
左震渊心里隐约冒出不好的预感，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
到医院后，做了一系列的脑部检查，CT、核磁共振、脑电图，请的事神经内科最优质的专家亲自检验。
老专家鼻梁上架着精致的老花镜，从检验结果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他近距离观察了下红绡的状态，问道：“之前有疼过吗？”
红绡道：“疼过几次，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这次稍微重了些。”
老专家道：“从结果上看，是中度的偏头痛，先兆期的时候发作时间短暂，所以你可能没太在意。发展到现在中度，就出现了一侧搏动性头痛，发作时间延长，频率也将变多。有亲人患有偏头痛吗？”
“没有。”
排除了家族史，老专家决定先开药吃一个月，之后再来复查。
左震渊问什么时候能治好。
“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治疗成效也不同。快的三个月，长的一年左右的也有。陆小姐主要是精神因素居多，治疗期间，要注意调整情绪，保持身心舒畅，多运动，忌酒忌烟，饮食尽量清淡。避免吃会诱发的该病的食物，比如奶酪、热狗巧克力或者熏肉。”
老专家再病历本上飞快的写下几行他们看不懂的专业术语，最后又加了一句：“服药治疗期间，不能备孕。”
来自老专家的提醒，权威性十足。这下就算左震渊再想要个孩子，也得等病治好之后再说了。
红绡以为他从医院出来后一直沉着脸，是因为暂时不能备孕。
其实左震渊是被老专家那句“精神因素”给点中了，追溯起来，还是在调查当年陆氏一案的案卷时，红绡当时被检查出患有中毒失心疯，正因如此才被确立了杀人条件。
从那之后到现在整整六年，她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也没有吃药控制，这或许是促成她精神跌宕的诱因之一。
左震渊找出当年那份病历，翌日又交给了老专家，让他看下应该配合服用哪些药物治疗。
老专家推了推老花镜，颇为为难道：“左先生，时隔六年了，这个病有可能减轻，也有可能恶化。我们要根据病人的实时情况对症下药，否则很难讲，是治不好的。”
他犯难了，总不能让红绡到精神科去检查吧，这不等于是告诉她自己精神有问题吗？
她已经在这个事情上受过一次打击，倘若再来一次，后果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考虑到这点，老专家建议可以让红绡到医院来，就说是接受正常的脑部检查，届时换精神科的心理医生来看诊就好了。
这样即尊重了病人的隐私，也好确诊病情。
左震渊就按他建议的安排，从办公室出来时，碰巧遇见正在办出院手续的柏宁。
她以为左震渊这时出现在医院，是来接自己的，顿时心花怒放的小跑过来，直到看见他手里握着的病历本，扫到上面病人的名字“陆红绡”。
陆红绡病了？
左震渊将病历本交给陈正贤收起来，柏宁权当没看见。
“今天出院了？”
“是啊，终于出院了。”
他道：“走吧，坐车回去。”
能收到他的邀请，柏宁心里自然是荣幸备至，哪怕只是顺路。
不过她还是婉拒了，“亦铮看我比他先出院，羡慕不已，非要我中午给他打包一份大餐，吃完再走，所以你先回去吧！”
左震渊单手插兜，漠然的点了点头，阔步离开。
柏宁转眸，脸上的笑瞬间淡去，她站在原地看着走廊这几间办公室，循着记忆，找到了左震渊出来的那间。
“您好，我是左先生的秘书，他让我问您一声，陆红绡小姐的开药记录还有吗？”
老专家瞧着她有些面生，不过她把名字说的这么准确，也就没有多想。便说记录有，都存在电脑里了。
“是这样的，左先生让我把这些药名都登记下来，但我不小心把取药单弄丢了，所以想请您这边再给我打印一份简单的，方便我这边做个记录。”
举手之劳，老专家很爽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