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就让我看一眼
他强壮的身体遮住了所有的光，像一个巨大的阴影，朝她压过来。
红绡的背贴在冰冷的门上，浮雕的纹路膈应着她的脊骨。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湿湿痒痒的。莫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将她湮没，巨大而猛烈。
她拳头紧攥，全神贯注，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像个炸毛的猫儿。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她反射性的吓了一下。
“先生，小少爷醒了！”是阿姨的声音。
红绡瞬间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小少爷。
她求解似的看着左震渊，只见他冷冷一笑，伸手将她推开，打开门出去。
红绡立即跟上他的步伐，心里噗通直跳，快要跳了出来。
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孩子呀呀呜呜的声音，她瞬间释放出哽在喉咙的一口气。
“童童！”
她没还进去，就被左震渊揽住。
“左震渊，求求你，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她两眼充满了渴望，什么恩恩怨怨，全是浮云，都抵不过她想见孩子的心。
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没有探视权。”说罢，自己进去，把红绡拒之门外。
她不敢用力敲门，怕吵到童童。
“左震渊，我没有探视权，你把我带过来干嘛！你故意让我知道童童在这儿，却又不让我见他，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
阿姨在一旁算是看明白，这小两口是闹别扭了，难怪直到今天才见到红绡。
她劝道：“陆小姐，您跟先生刚从外面回来吧？小两口闹别扭很正常，只要说开了就好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把浴缸的热水放好了，您先去洗个澡吧。”
红绡通过走廊的装饰镜片，看到自己凌乱的样子，身上还有很浓很复杂的味道，的确不适合靠近婴儿。
左震渊今晚一直抽烟，还跟各种女人接触，身上的味道远比她浓。
她隔着门道：“左震渊，你一身臭味，别靠近童童。”
说罢，她进了浴室洗澡。
房间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她惯用的牌子，衣服整齐叠放在衣柜里，她的个人用品都还在，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似的。
一股无言的钝感弥漫开来，红绡陷入一瞬恍惚中，揉头发的动作变得迟钝。
左震渊这样的男人，像谜一样。他的行为准则，不，他根本就没有准则。
想起他戏谑她的样子，那欠揍的表情，红绡就气的不得了。
所以，这些东西之所以没变，是因为他眼高手低没关注到而已，绝对不是刻意保留下来。
红绡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吹干了头发，拍打完爽肤水、ru，她立即去敲童童房间的门。
正巧左震渊开门，他穿了件黑色衬衣，半干的头发随意抹了几下，眼底的邪和狂，扑面而来。
她一米六七的个子，也只到他的肩头而已。因此不得不仰首望着他的脸，“我要跟你谈谈。”
他强壮的身躯堵在门口，放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冷飕飕的话从薄唇里飘出来。
“不谈。”
红绡料到他会这样说，这个人就是有问题！
“你就让我看一眼！”
她的态度跟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服软了，她想了很多。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她耳边总是想起孩子的哭声，她好几次疯了似的，挨个房间找孩子，嘴里念着“童童、童童”。
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纽系，就像心连心一样，无时不刻的牵挂着。
她常常问自己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结果总是难以启齿。她一面需要自由，一面就饱受思念之苦。
她索性也堵在门口，跟他面对不面，互不相让。
以她的体格和力量，不过是螳臂挡车，经不住他一只手。
楼梯间传来阿姨的声音，喊他们快下楼吃粥，省的又凉了。
左震渊推开她，反手锁门，把钥匙放到西裤口袋里，头也不回的下楼。
红绡不死心的扭锁，果然打不开，只能继续跟着他。
阿姨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粥，贴心的放上筷子和勺子。
左震渊自顾自的吃，胃口很好的样子。
阿姨看了眼红绡：“陆小姐，是不合胃口吗？”
红绡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礼貌的笑，浅浅的吃着。
阿姨笑道：“我记得先生最爱吃海鲜粥，以前陆小姐还怀着小少爷的时候，闻不得腥味，先生就让我改成了白粥。等陆小姐反应期过了，陆小姐心疼先生饿瘦了，还主动要跟我学做这粥。”
阿姨一向懂得察言观色，从不多嘴。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矛盾，但两人谁也不肯拉下脸来，只能由她充当和事佬。
说完这话，她就进了厨房。
红绡和左震渊谁也没吭声，但那针锋相对的气氛，缓和些许。
他那时对她无微不至，完全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红绡起初坏心的想，他那样做，是为了让她把孩子顺利的剩下来。
人的感受是真实的，后来她渐渐产生了依赖。
他的温柔，就像致爱丽丝的前奏，令人逐渐陷入。
而他的冷酷，更像无底深渊，布满荆棘，没有一丝的温度和阳光，击打着她的理智，粉碎着她的尊严与固执。
她微微喘息，像缺乏氧气的鱼，暴露了所有的脆弱与柔软。
“恭喜你，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我的软肋。说吧，你要什么，我尽量给...只要你答应，让我见童童。”
他眸子幽黑，令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是你的软肋，你当初又为什么，无情的抛弃他。”他嗓音低沉的没有一点起伏，像个冷冷的冰块。
红绡瞬间红了眼眶，她所坚持的那些，一点点碎裂，化为尘埃。
“我没抛弃他，我怎么舍得抛弃他，我争取不到。”
她自责的捶打的自己，终于像无数个梦醒时分一样崩溃着。
左震渊扳过她的脸，指腹一点点的捻去她的泪，像画家落笔一样认真而细致。
凛冽的眉峰微蹙，凝出一道冷酷的浅纹，缓缓道：“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他从不是善类，不会因为一两滴眼泪和忏悔，就选择原谅。
他早就告诉过红绡，原谅也是纵容。
只有让人深切的感受到错误，才不会再犯。
他像个驯兽师，毫不留情的扬起鞭子，抽醒了幻想。
红绡对他的认识更深了一层，她也有残忍阴暗的一面。她当着左家长辈的面，毅然的背叛了他，可想而知，他是有多恨，他的心也会痛。
所有的问题，就像迷宫突然找到了出路。
她不恨、不怨、不怒，他也有他的情有可原，她亦有她该承担的后果。
红绡颤巍巍的背对着他，自责的难以言状。“好，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左震渊手指被她的泪打湿，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敲了敲，语调无喜无怒。
“等我想到更有趣的惩罚，再告诉你。”
他起身离开，像个十足的坏人。
听见清晰的关门声，阿姨从厨房出来，拿出纸巾给她。
“陆小姐，先生现在只是在气头上。你不知道，这半个月，他每天早出晚归，一边忙工作，回来还要顾孩子。我给他推荐了保姆，专门带孩子的，他不同意。白天我专门照顾小少爷，晚上先生就自己带。其实先生也挺不容易的！”
红绡心里有些震动，她突然灵光一闪，将阿姨拉进厨房反锁上门。
阿姨见她这样，表情有些激动。
“陆小姐，你这是...”
“阿姨，你帮帮我！”红绡紧紧拉住她的手，语气迫切。
阿姨自然不敢怠慢，“陆小姐，你有什么困难就说，我尽力！”
“他白天工作，我想白天偷偷过来照顾童童！我不会待太久，只要能见到童童。好不好！”
这实在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想法，左震渊摆明了是不想让红绡见孩子，如果没有他的吩咐，这令阿姨感到十分为难。
红绡道：“门锁没换吧？我还有之前的钥匙，童童白天爱睡觉，你空闲下来做些别的事，这个时候我自己偷偷进来，一切都说的通。阿姨，拜托！”
红绡现在也顾不得阿姨会不会向左震渊告密，只要能见到童童，让她做什么都行。
哪怕是像个小偷一样，溜进来再溜出去，都行。
阿姨终于点了点头，红绡跟她留下联系方式，方便后续联系。
红绡内心雀跃着，就像石头缝里照进一缕曙光，虽然薄弱，但依然令人充满希望。
她出门时，停在门口的车灯亮起。
陈正贤知道红绡不会上车，他道：“陆小姐，凌晨亮点了，路上没有车，也不安全。左总让我亲自送您回去，请上车。”
他打开车门，红绡瞧了他一眼，上了车。
她透过车窗看那已经关灯的房间，不知道童童现在在干嘛。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昏暗之中，望着那辆车缓缓驶离。
她一回到公寓，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钥匙。
宋毓芙问她找什么，红绡伸手捂着额头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钥匙，我之前就放在抽屉里的，怎么不见了！”
宋毓芙摇摇头，一起帮她找，“你怎么突然要找那个钥匙？”
“左震渊把童童接到了香橼别墅，我今晚才知道的。我跟保姆约定好，等左震渊白天出门上班，我就偷偷过去看童童。咦，我明明记得之前这要是就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