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祁逸庭再晚一点听到她的声音，是不是就已经有心无力？
林源带回警局的消息时，沈艺涵曾经不止一次想起这个问题，现在坐在苏洛面前，疑问却又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如果苏洛的尖叫声再持续得久一点，那她是不是也就随滔天巨浪沉入海底了？
所有的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她看着眼前的苏洛，只觉得完全看不清。
如果真的是苏洛一手谋划，苏洛只需要在船舱里再叫一会儿，等她脱力，呼救声一定会越来越弱，最后趋于静默。
如果说这件事和苏洛完全无关，她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艺涵，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她从进门就一直心不在焉，现在更是魂游天外两个世界的模样，苏洛忍不住问。
“我那天晚上是被人......”沈艺涵忽然顿住，她直直看着苏洛，终于明白自己心里别扭了这么久的不对劲到底是从何而来。
除了她自己，祁逸庭，还有推她下海的凶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她是怎么落水的，她去警局的时候，警方也只在意外落水和人为谋害两者之间猜测，并没有定论。
苏洛说了那么多，关于那天晚上，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她，甚至连她怎么落水都不好奇，就好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一样。
从她进门开始，关于那天晚上，一直都是她在问，苏洛在答。
苏洛是被沈艺涵认定嫌疑最小的一个人，沈艺涵只觉得苏洛和这件事有关，却自始至终都没认为她是幕后主谋，心底忽然生出的猜测，让沈艺涵怔怔愣住，没说完的话也吞进肚子里。
“艺涵，艺涵，你怎么了？”片刻之后，她听见苏洛略带焦急的声音，“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如果是不愉快的，就不要再想了。”
“没事。”沈艺涵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清窗外的阳光，想要摆脱刚才那种像是坠入冰窖的阴冷感觉，“我刚才忽然头特别疼，好像看见了那天晚上的画面。”
苏洛露出了然的神色，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些事都交给逸庭哥哥来调查就好，警方也不会这么草草结案的，你不要勉强自己，去回忆那些痛苦。”
渗出冷汗的掌心被苏洛包裹住，沈艺涵没有反抗，只是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受惊过度的样子。
等她脸色缓和之后，苏洛才问，“你刚才说那天晚上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是被人推下水的。”沈艺涵看着苏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站在栏杆边看海，忽然所有灯灭了，我也以为只是单纯的电路问题，可是片刻之后才察觉周围安静得可怕，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背后忽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整个人直接翻进海里。”
“被人推下水？”苏洛微微张嘴，眼睛也撑圆，“艺涵，你是说那天晚上你不是意外落水？”
她握着沈艺涵手掌的手指也在同时收紧，沈艺涵感觉到一丝疼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苏洛这才意识到失态，慢慢把手松开。
“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苏洛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是意外落水，然后逸庭哥哥跳进海里救你，你们才会出事的。”
刚才的惊讶，现在的歉疚，每一个表情都无可挑剔。
如果苏洛的职业不是演员，沈艺涵或许会觉得这一幕更为真实。
不断试探，她却拨不开眼前的迷雾，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好幽幽叹了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放下，“算了，你说的对，这些痛苦的回忆还是别提了，跟我说说你国外过得怎么样吧。”
见她似乎真的不想谈那天晚上的事，苏洛也不再提，说起国外的时装周，她这一个多月辗转了很多地方，从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说到悉尼的大剧院，沈艺涵听得入迷，眨眼又是一个小时。
临近十二点，保镖敲门进来，“夫人，李伯打电话来问，如果您中午还回去用餐吗？”
沈艺涵和祁逸庭还没有正式办理复婚手续，公司上下，以及祁家上下，都已经一口一个夫人，苏洛倚在窗边看着恭敬的保镖，心里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啊。
沈艺涵点点头，“告诉李伯，我马上就回去。”
保镖回了一个好，然后到门外去给李伯回消息，不打扰两人说话。
沈艺涵以为苏洛怎么也要客气一下，拉着她一起吃午餐，却没想到前脚才出门，苏洛就已经拿着包站起来，“看见你平平安安完好无损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吃饭吧，我也要回家补觉，咱们周一公司见。”
沈艺涵到家的时候午餐已经准备好，两人份，一份是她的，另一份打包好是祁逸庭的。
她忍不住问，“李伯，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想去给祁逸庭送午餐？”
李伯笑了笑，“少夫人你昨晚在厨房门口徘徊了好久，我看见了。”还有就是他从少爷那里知道，少夫人的手艺实在不是太好，干脆让人做了两份，少夫人送去。
年轻人要的就是那种情调，这样两全齐美。
沈艺涵心里装着事，很快解决完自己那一份，然后带着餐盒往公司去。
周末的公司格外安静，她一路畅通无阻到办公室，门开着，祁逸庭正在和林源讨论什么。
她敲了两下，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祁总，我先去吃饭了。”林源很有眼色地收了桌上的东西，乖乖走人。
沈艺涵这才把餐盒打开，拿一层层的菜品，然后在旁边的小桌上摆好，自从她喜欢到顶层来陪祁逸庭吃午餐，祁逸庭就把墙边一盆绿植挪了地方，然后在这里设了张两人的小方桌，专门供她吃饭的时候用。
“我已经吃过了，今天看着你吃。”沈艺涵摆好筷子，然后把汤匙放进那碗西米露，转过身来看祁逸庭。
他已经放下手边的工作，用柔和的目光把她整个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