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愣了愣，好像完全没想过还有这茬，看着沈艺涵认真的模样，又忽然捂着嘴笑起来，“艺涵，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的忘了。”
配合着她弯了弯眉眼，沈艺涵低头喝茶，遮住探究的眼神。
苏洛从前那么喜欢祁逸庭，即便做不成恋人，两人也是青梅竹马，感情没话说，和她再要好，与她的关系也是因祁逸庭而起，既然想到给她接风洗尘，又怎么会落掉祁逸庭？
沈艺涵的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可是回想与苏洛相处的时候，她也的确很少提到祁逸庭，完全是放下前尘不恋过往的模样。
慢慢把茶水喝完，沈艺涵又把被子递到苏洛面前，“这茶好喝，忘了就忘了吧，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是看在茶叶的份上才没有重色轻友吧。”苏洛笑了笑，又提起茶壶替她续了一杯，茶水缓缓倾斜而出，苏洛的姿势格外好看。
这样的人，实在很难与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可是沈艺涵始终觉得心里存有疑点，难以释怀。
“你找他他也来不了了。”沈艺涵把倒满的茶杯放回自己面前，拖着下巴叹了口气，做出怨妇模样来，“公司最近事不少，他现在是真的日理万机了。”
“方副董的事我听说了。”苏洛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你和逸庭刚出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关注着公司高层的动向，没想到祁阿姨会把方先生请回来，他和逸庭哥哥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苏洛乍然提起海上遇难的事，沈艺涵散漫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慢慢变得有些低沉，过了一会儿，沈艺涵拨弄着插屏里的栀子花，冷不丁问道，“苏洛，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们回不来了？”
她没看苏洛，静谧的眼瞳里印着洁白的花朵，却有些空洞。
指尖捏着青绿的花茎，却好像是看见了那天晚上海浪翻涌的水面，寂静无声的船身，还有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
从海面上一点一点沉下去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想过还能回来。
尽管现在得见光明，那晚的回忆，太不美好。
“我当然希望你们平安回来。”苏洛声音不低，眼里还有一丝荒谬，“艺涵你怎么会这么问，那天晚上事出突然，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后厨煤气泄漏。”
她说希望，可沈艺涵问的是认为。
希望和认为，从来就是两回事，苏洛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沈艺涵叹息一声，又忽然笑了笑，“我是真的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警方和祁家都会全力追查，如果有需要，我爸妈也会帮忙，凶手总会落网的，你和逸庭哥哥都已经平安回来，就是最幸运的结果了。”
“嗯。”沈艺涵轻轻点头，又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落水的时候，船上忽然没了光亮，也没了声音，就像空无一人一样？”
在那一方天地，她真的生出了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感。
这种感觉至今回忆起来都那么清晰。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的确很突然。”苏洛扶着茶杯，眼神慢慢陷入回忆，“我和逸庭哥哥去后厨加菜，走到后面才发现安静得异常，就好像船上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一样，我们想进去一看究竟，可是一进门，就连原本亮着的灯也灭了，我被吓得尖叫，逸庭哥哥说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让我别害怕。”
沈艺涵落水之后一直在呼救，这艘船并不大，传声也不需要那么久，可是祁逸庭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难道是苏洛的尖叫声，掩住了她的呼救声？
见沈艺涵神色不对，苏洛在她眼前摆了摆手，“艺涵你怎么了？”
沈艺涵回神，眼神迷茫地摇摇头，“没事，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电路出了问题，不至于其他人一点声音都没有，虽然逸庭哥哥安慰我，可是我当时越想越觉得害怕，真的是吓得魂不附体，逸庭哥哥又忽然叫了一声你的名字，然后就冲出去了。”苏洛脸色变得有点白，似乎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害怕，“逸庭哥哥出去之后我就更害怕了，当时船上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就像你说得那样，我完全不敢动。”
“那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渐渐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苏洛说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可能是电视剧拍多了的缘故，在光亮和声音同时消失的空间里，特别容胡思乱想，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我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的画面。”
沈艺涵觉得做演员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小，可是这种事也说不准，都说演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胆子也大，可那只能说是大部分演员，不能以偏概全。
苏洛说了这么多，她仍旧不能判断真假。
“艺涵。”说着说着沈艺涵又若有所思起来，苏洛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船上的人会忽然像消失了一样。”沈艺涵回神，才发现手里的栀子花瓣几乎被自己揉碎，拍了拍手，放下花茎，抽出纸巾来慢慢擦每一根手指。
苏洛只瞥了一眼，仿佛并没有看出她的尴尬和掩饰，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船上煤气泄漏，虽然当时后厨开着门，不至于空间封闭，但是所有服务人员都休克了，我也是因为吸入过多煤气才昏迷的。”
“那电路呢？”
“我去警局做笔录的时候，警察说电路是因为没有及时检修出现问题。”
苏洛所说的，和沈艺涵从警局得到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有些细节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电路失修，煤气泄漏，导致后厨所有服务人员同时昏迷，一艘船变成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巨大物体，祁逸庭大概是因为听到她的呼救声从船舱出来，所以没有吸入那么多煤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