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觉得, 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剑了,平日里主人不召它出来就算了,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溜圈儿,被那群云团子嫌弃也算了,竟然还被碰瓷了!

碰瓷一把剑啊!

你一个大男人碰瓷一把剑好意思吗?!

更关键的是, 所有的云团子都跟主人说, 是它把那人扎地上的, 它可真是一万个冤枉!它飞的好好的, 那人嗡嗡的就撞上来了, 它能怎么办?它也很绝望呀,作为一把剑能自由行动,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没有主人的操控,它可做不到直角上天,又不能像白凰长鞭一样把自己卷起来, 这不就扎上了么!

但是它自己有数的啊, 最后它剑气收敛都快悬停了, 练气期弟子都能随便躲开的速度,那人硬是撞上来受了伤, 然后就直直地掉进山谷里去了, 偏遇上白团子善心大发,硬是说是自己干的,还跟主人告状!

它们云多势众,墨色跟它们争不过, 只好委委屈屈地等主人来主持公道,但是它现在看着主人动作小心地照顾那男人的样子,感觉公道也要飞走了。

主人,我身上还沾着那人脏兮兮的血呢,你都不给我擦擦,就只顾着那个叫长篱的人!

我还是不是你最宠爱的剑剑了?!

墨色长剑斜插在一边河水浅滩上,时不时嗡鸣一声震散剑身上呆着的云灵,甘呈可不知道它还有那么多内心戏,只是感受着源源不断传来的委屈和不满,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不小心手一抖就把用树叶捧着的水洒了那男人一脸。

甘呈:……

抱歉。

感受着墨色突如其来的幸灾乐祸,甘呈朝它飞了个眼神,一边捏诀在他醒过来的前一秒把他脸上的水弄了干净。她一边看着男子睫毛颤抖缓缓醒来,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果然不是照顾人的料。

这男子安静的模样清秀内敛,身上是材质特殊的银色华服,是件不错的法衣,要不然也不会被墨色剑插了一下还只是个简单的擦伤,这一点甘呈还是能看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看他的情况了,更何况他们似乎一不小心到了云灵们平日聚会玩耍的地方,万一他对云灵有什么歹念,她也好护一护思维简单天性纯良的云灵们。

他缓缓睁眼的时候,恰好云灵们被风吹到一边,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一手捂着脑袋慢慢地坐起身来,背后的伤口大概被不小心扯动了,一口冷气嘶到一半,却在发现有外人在的时候生生止住,目光暗藏戒备地看向不远处白纱帷帽的女子。

甘呈立在水边,远远地朝他颔首,手中擦拭长剑的动作不停。

“之前御剑时不小心伤了阁下,愿以灵草丹药赔礼道歉,烦请见谅。”

嗯?男子愣了下,想起自己被扔出来的时候好像确实撞上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那时候三足乌飞得那么快,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撞上人家的剑呢。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自己太弱竟然不小心被从三足乌上推下来什么的,说出来有点丢人。

他于是也微微颔首,“先前是在下冒失了,不怪阁下,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助你的不止我一个人,”眼见着墨色已经重新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模样,她一挥手让它去找云灵玩儿了,而后迈步走到男子旁边,缓缓朝他伸出手,男子还以为她要拉自己起来,就看到她手中左探探右探探的白色雾气团子。

她手腕微扬了两扬,将那小团子小幅度地抛起来再落下,如此几遍之后,从柔软轻纱后似乎传出一点笑意,她再开口时也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是因为它们我才找到你的。”

“它们是?”男子盘坐在地上,目露惊讶地看着一人一云的互动,目光跟随弹上弹下的团子和手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动作……怎么跟二哥喊他家狐狸犬一样的?

“云灵。”

男子轻咳一声,正正经经地对着云团子拱手道谢,“多谢。”

云灵欢快地蹦跶了几下,而后无数潜伏在周边树叶里、瀑布下、鹅卵石边上、甘呈身上的绒球球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短短几息的时间就把他和之前一样埋了起来。

一下子掉进云朵里的男子:……

“它们只是太热情了,没有恶意。”同样直觉的也不会接近身上有恶意邪念的人。

男子正忙着地把一个云团子从衣襟里掏出来,又拦不住扑扇着小翅膀要往袖子里钻的绒球球,一时间手忙脚乱,还不小心把一个绒球球给捏散了,被捏散的绒球球委屈巴巴地凑到甘呈手边,她笑着把它重新拢起来,又把那些调皮捣蛋的云灵喊过来,这才解了那边的窘境。

终于喘了口气,男子小幅度试探了下背上的伤口,而后站起身来,朝甘呈拱手,“在下长篱叶,多谢阁下相助。”

甘呈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过了两秒才回答,“在下北笙。”

北笙这两个字,作为笔名的话,真是好久不见啊。

长篱叶似乎在思考怎么称呼,甘呈就继续说道,“你直接称我名字就行。”顿了一下,“你知道自己中了毒吗?”这还是见到他血液有些不对劲儿才发现的。

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自己中毒的事情,长篱叶讶异了一下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无碍,不过北笙你是对医毒有研究吗?”

“怎么?”

“那是我二哥寻来为我调养身体的,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

甘呈讶异,但想到这大概跟他自己的私隐有关,也就不往下问,转了话题,“你接下来要如何?”

“你呢?”

“我出来看风景的。”

长篱叶眼睛一亮,整个人忽然隐隐兴奋了起来,“那我们结伴同行可好?”

甘呈狐疑:“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从三足乌上掉下来的?御三足乌而行,想必应是长篱一系中受重视的,为什么要跟我走?还有你二哥,不会来找你吗?”

“切……”长篱叶声音不自觉低了点,眼神瞄向一边悬崖上随风摆动的细草,“不想见他。”

“……”甘呈拒绝,“你很麻烦。”

“我不麻烦,对外面很熟悉的,比如……”长篱叶上下扫了她一遍,“北笙你绝对是隐世刚出世,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这么明显的帷帽。”

轻纱底下,甘呈挑眉看了看自己的帷帽,“有什么讲究?”

“不仅是帷帽,你这一身都和魔域的装扮不太一样,要是就这么出去,在这里还好,遇见达奚家的,必定会被带走彻查的,”长篱渊说着说着微微皱眉,低声嘟囔,“谁给你的行头,你不知道外面如何,师长也不知道吗,还真是草率……”

甘呈:……感觉膝盖上扎了好几根箭。

不过就算“北笙”身上有这么多破绽,长篱叶也没怀疑她魔域的身份,这得归功于她身上那个用于大卿寄身过的哨笛,如此浓郁纯粹的魔气只让他认为她是某隐世家族放出来历练的年轻一代,而不是来自蓝田域的修士。

对此,甘呈表示,这个身份也不错,勉强先用着。

而且……长篱叶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可爱,跟一个故人挺像的。

歇了揭露身份逗逗他的心思,甘呈接他的话,“附近有什么有趣的?”

长篱叶颇有些兴致勃勃,“肃霄主城五年一次的拍卖大会要开始了,去看看?”

“行。”

建议被应允,长篱叶心情不错,还顺便跟玩耍回来的墨色剑打了个招呼,但是墨色并不理他,绕着他转一圈儿,非常不给面子地钻进主人袖子里去了。

两人半路结伴,虽然认识没多久,却奇妙地相处轻松和谐,甘呈发现,这个长篱叶也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只是面对她的时候格外放心,什么长篱一系的事情只有不是机密,她不用问他自己就能东拉西扯说一大堆。

甘呈有点纠结:“你不怕我有歹心?把你给卖了?”

“那怎么会,你一看就是个好人,”熟悉起来之后,长篱叶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客套了,他手里迅速准确地以枝条抽飞挡路的黑乎乎的鬼哭虫,挑起唇角笑,“我还担心你出去之后被欺负呢。”

修为已经一脚迈入化神的某好人:……

“行了,走吧。”

这一区域除了山林还是山林,景色虽美,却没什么可以安安全全拿来吃的东西,甘呈辟谷了倒是无所谓,长篱叶的修为不怎么样,再加上之前受了点伤,没过多久就有点跟不上,甘呈索性拿灵力将他一裹直接带走,一路风驰电掣,停下的时候就已经在肃霄主城外了。

此时已是下午,长篱叶在开始暖色的光线中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有气无力地白她一眼,“北笙你也太粗暴了。”

甘呈摸摸鼻尖,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带人走没个准头么,总不能在这里拿飞舟出来。她抱臂站在一边,仗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耍无赖,“还不是看你飞的辛苦。”

“被你这么一路甩过来才辛苦,”长篱叶下意识反驳,而后轻咳一声,“走,咱们先去给你换个行头。”

长篱叶明显对这里非常熟悉,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铺子,跟柜台边上耷拉着长长棕色毛耳朵昏昏欲睡的中年掌柜随意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了棕黑色的木质楼梯,再次下来的时候,甘呈已经换了一身轻便贴身的黑色劲装,只是又罩了件常见的褐色斗篷,大大的兜帽遮住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散落的发丝、淡色的唇和一小半下巴。

脚步声渐渐远去,掌柜的毛耳朵抖了抖,悄悄支棱起来,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看两人离去的背影,而后拔了根头发吹口气,那头发就变成一个小飞虫嗡嗡地飞。

“去,跟二爷说,十二少爷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你们……大概懂吧【躺】

PS:我想买个九百平米的超级大床,在上面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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