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权宗修长骨节的手指捏着那个糖,面无表情的抿着薄唇,挑着浓密的剑眉看向盛良雍。

盛良雍似笑非笑,状似随意的道:“权宗,最后一次见面,给你太太送点离别礼物过去,看着她吃下去。”

盛权宗抛了抛那颗糖,并没什么意见的应了声:“义父开心就好。”

而唐妃霖却在一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就惊恐的瞪大了眼,不由自主的松开盛权宗的手臂,神情恍惚的往后面退去。

却不想脚下踩着一个什么东西,肩膀被人稳住,男人声音温和的问:“唐小姐,你没事吧?”

唐妃霖猛地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兆伦,那张已到中年却俊朗非凡的五官,成熟而魅力。

唐妃霖瞳孔像是失去了焦距,只呆呆的看着他,直到陆兆伦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

反应过来的唐妃霖急忙退了一步,低下头道:“对不起陆先生,我不是故意……”

陆兆伦摆了摆手,单手背负在身后,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盛权宗拿着那颗巧克力走向虞思缘。

虞思缘早已被保镖拦了下来,听到了盛良雍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也听到微澜在一边嘲讽的笑。

她脊背一阵阵的发着凉,男人皮鞋踩在沙滩上并没有声音,她却随着他的步伐心跳加速。

她并不怕死,只是由自己深爱过的男人亲手葬送她的性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还记得在飞机上,她对微澜说,想要她的命,除非是枕边人给她一刀。

她什么时候变成乌鸦嘴了?那她现在把那颗巧克力变成普通的糖果好不好?

不对,她真是脑残,这样不就还是要被盛权宗给亲手喂下那颗巧克力吗?

虞思缘晕沉沉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听着梁遇白冲过去阻拦,却被保镖截住的争执声音。

可是,她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能看到盛权宗单手插在裤袋里,捏着那个没拆散包装的心形巧克力,黑色的心形,黑心。

盛权宗抿着的唇冷冷的勾起,一步步走近那背对着他,脊背僵硬手指紧握的女孩儿。

她总是这样,喜欢闷着什么事情都不说,自己抗,一双小手却总是自虐的攥得死紧。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果然看到她掌心缝隙中透着隐约的盛红,妖冶而刺目。

真是个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姑娘!

盛权宗停在她身后,两人隔得很近,像是一伸手,就会将她圈入宽广伟岸的怀抱里。

曾经,虞思缘有那么的迷恋这个怀抱,现在却顾着脸连呼吸都窒息了。

他还是过来了……

“有点苦,敢吃么?还是我喂你?”

男人在身后低声的问,醇厚低沉的声音性感而撩人,像是在温柔的说着情话。

像是哄小孩儿的宠溺语气,一如既往。

他似乎永远都把她当小孩儿在看,而不是可以并肩的女人,什么都不肯跟她坦顾。

譬如,四年前她在顾家那件事。

譬如,他叫她来天堂岛,到最后却给了她一份离婚协议……

虞思缘苦笑了一下,没等身后的男人动作,蓦然回过身夺过他手里的巧克力糖,拆开包装纸就就丢进嘴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很快,也很麻利,不过三秒的瞬间。

虞思缘淡然自若的嚼着口中的巧克力,仰着小下巴,目光淡淡的注视着高她一大截的男人。

两人目光交接,盛权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徐徐勾唇:“好吃吗?”

虞思缘冲他翻了个顾眼,冷道:“好吃又怎么样?你要吃吗?”

盛权宗笑容加深,却又在下一秒消散,声音冷冽得毫无感情,道:“虞小姐,后会无期。”

虞思缘笑,尽管口中的苦涩一直蔓延到心底,但还是笑得很明媚,清澈,不含杂质。

“盛权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虞思缘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上飞机舷梯,脊背挺得很直。

她那微卷长发的马尾在身后飘荡,如同美丽的海藻,让人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盛权宗缓缓转身,一回头就见微澜踩着细高跟,直直的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偿。

“权宗,我就知道,你最爱的还是盛家,最爱的人还是我。”

盛权宗唇角勾了勾,不轻不重的拿开微澜的手,淡淡道:“抱歉澜澜,我不爱你。”

大庭广之下,微澜小姐自信满满,却被男人给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打击了。

微澜气得狠狠磨牙。

“权宗!你不就是生气我嫁给政君了么?我虽然不能跟你结婚,但是我爱你啊,我最爱的就是你!”

任性的微澜小姐,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就表白,全场一片寂静,盛良雍也没有反对,像是宠溺一般的由着微澜任性妄为,最后还是陆兆伦象征性的训喝了一声。

“澜澜!还不过来!”

微澜根本不惧陆兆伦,仗着有盛良雍的宠爱,为所欲为的又去挽盛权宗的手臂,声音娇滴滴的。

“权宗,别生气了,除了婚姻,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微澜光明正大的说着情话,而现在本该是盛权宗身边的小三的唐妃霖,却在边上闷不吭声。

飞机上的虞思缘从玻璃窗看着外面滑稽的场景,嘲讽的勾了勾唇,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飞机在梁遇白的启动下往前助跑,似乎很着急着离开,连虞思缘吃了那个不明物也不关心。

梁遇白不是盛权宗,不是凉薄冷血的人,即使他们两个不过只是普通朋友。

虞思缘默默的叹了口气,摊开掌心,抚摸着上面深深的指甲印痕迹。

摸着摸着,水润的双眸随着轻轻一眨,缓缓的流淌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会牵着她的手,阻止她习惯性的自虐。

可当时心里有多温暖,现在就有多冷凉。

虚情假意,真心实意,她再也不想去猜忌,她要学会遗忘……

可是,当飞机冲上蓝天的时候,隐约听到“轰……”的巨响,接二连三,声声不息。

虞思缘猛地睁开眼,看向已经离开了近一千米的地面。

蔚蓝的大海之间,那座已经变得渺小的天堂岛,升起了滔天的烈焰之火。

像是凶猛吞噬海岛的饕餮巨兽!

虞思缘瞳孔紧缩了一下,猛地起身跑向驾驶室,推开门喊:“梁哥!天堂岛出事了!”

梁遇白表情也很沉重,不过没有丝毫的意外,冷静道:“小嫂子,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回海城。”

“谁给你的任务?”虞思缘咬着牙,顾着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梁遇白轻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不是吗?你想也不想的就吃下了那颗糖,不就是因为信任他吗?”

“……我才不信任他!”虞思缘抿着唇反驳。

那么一个什么都欺骗她,玩弄她,抛弃她,就跟恶魔一般的男人,她不会再信任他!

她不过就是不想让微澜得逞,谁让她乌鸦嘴,竟然说什么枕边人亲手给他她一刀的话呢?

梁遇白看了一眼她刻意淡漠的小脸,汗颜道:“好吧,你既然不信任他,我们就别管他的死活了,权宗这人渣,死了世上还少一个祸害!”

“……你们不是好兄弟么?你不担心他?”虞思缘纠结。

梁遇白咧嘴笑了起来,道:“小嫂子你也别担心,权宗腥风血雨惯了,他的命硬得很!”

谁担心他了?虞思缘蹙眉。

对,她承认那个男人很厉害,再困难的问题,到他那里就变成了小儿科,化腐朽为神奇。

可是,他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天堂岛那么危险,他怎么办?

虞思缘不明白天堂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盛权宗要将她送离,但她还是坚持要回去。

梁遇白很头疼,无奈道:“小嫂子,你去也帮不了忙啊,而且还会成为权宗的拖累……”

“可是昊儿怎么办?妈怎么办?”虞思缘打断梁遇白。

到现在还担心伤害过她的昊儿和顾艳萍,着实让梁遇白不得不叹服。

这姑娘是爱权宗有多深啊,权宗都那么伤她了,就连他看着都觉得肉疼,心疼,肺疼……

“梁哥!”虞思缘举手发誓,道:“我保证不会给他添乱,而且,梁哥有能力保护我!”

梁遇白:“……”

这么一顶高帽子压下来,梁遇白简直哭笑不得,但又听着该死的舒服!

被权宗的太太崇拜,这种感觉,简直了……

……

天堂岛发生了大战,数十辆直升机盘旋在上空,双方开火,满地狼藉。

盛良雍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毫无遮蔽的海滩,弹药袭击过来,瞬间就倒下了一大半的保镖。

“BOSS!你先上车!”陆兆伦立刻表忠心,掩护着盛良雍上车去,对自己还缠着盛权宗的女儿招呼了一句。

而盛权宗却没有理会微澜,身影飞快的翻过引擎盖,先一步进去了主驾驶,陆兆伦只得坐到副驾驶上,盯着盛权宗狠狠的磨了磨牙。

盛权宗像是没看到,发动汽车,微澜也在最后一刻坐了上来,风驰电挚的汽车飞一样冲过一道道的战火硝烟,满地狼藉,众人哄乱尖叫不休。

而一上车,就听到盛良雍似笑非笑的声音,“说吧,是你们两个当中的谁,想要取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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