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澈说这话的时候，穆凉婧甚至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嘴角带着浅浅笑容的人，还是之前她所熟识的那个闲散但却会暗中算计他人的赫连澈吗。此时眼前的赫连澈，倒是让穆凉婧真的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世家公子的温润雅致。
赫连澈弯下腰，也摘下一朵红花，再直起身低头也将这朵花簪到穆凉婧的发髻间。
穆凉婧呆呆立着。此时的赫连澈，真的是好柔情。
赫连澈替穆凉婧簪好花，又发自真心地赞叹着。
“真的好美。”
穆凉婧的脸开始一点一点地红起来，她看着赫连澈此时明亮的眼睛，里面盛着美好的日光。
“你莫要笑话我。”
穆凉婧很不好意思地低头。面对别人对于自己相貌的称赞，她通常本是不必羞涩地，但是现在是赫连澈。
赫连澈急忙轻轻摇头，语气中仍是淡淡的温和。
“我为何要笑话你？是凉儿太好看了。好看得像一幅画。好看到，以为这花是原本就开在凉儿你发间的。”
赫连澈说的是实话。此时的穆凉婧，红花黑发，倩影丽人，像极了宫廷画师下工笔画中的美人儿。
听着赫连澈的称赞，穆凉婧的心情是与听到别人这样称赞的时候自是不同。她微抿着唇，面上微微带着假装的恼意。
“好了。”
穆凉婧牵过赫连澈的手，轻轻说着。
“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后宫中间纵使无法相互扶持，但必须需要相互理解。
赫连澈听着穆凉婧的这话，回握住穆凉婧的手轻轻点头。
河谷的风在他们两人身边徜徉，穆凉婧走在赫连澈的身边，时常抬头看见他英挺的侧脸。
穆凉婧收回眼神，她自己在心里正默默倒数着离开的时候。
“凉儿？”
赫连澈疑惑的声音将穆凉婧从自己的思路中跳出来。
“怎么了？”
穆凉婧慌忙问着。
赫连澈眯起眼睛，略带审视意味地看着穆凉婧。
“你这怎么老发呆？”
穆凉婧立即低下头，声音略有几分颤抖。
“我哪有发呆？”
赫连澈抬手却摸摸穆凉婧的头。
穆凉婧怔住，她仰起头看向赫连澈。
赫连澈大方地迎接着穆凉婧此时的神情。他笑着。
“不需要想太多，你只需记着，万事有我。”
如果说方才簪花的时候，穆凉婧体会到的是一个不同于往日的温润贵公子；那这时，她只感觉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言语之间竟有祖父征战沙场的豪气！
穆凉婧微笑着。
“你真的是”
赫连澈看见穆凉婧唇边酿起一个足够魅惑人心的微笑，语气却让他难辨。
“嗯？”
赫连澈喉间发出这一声低哑的声音，以向穆凉婧表示他正听着她的话。
“你真的是让我难以捉摸。”
穆凉婧缓缓吐出这句话。
赫连澈眸光微微闪了闪。
“凉儿，你这是在表扬我？”
这才是让她觉得熟悉的赫连澈说话的语气。清冷中带着几分捉弄，几分阴柔。
穆凉婧点点头，对赫连澈语气坚定地回答。
“我当然是表扬你。”
赫连澈的神色透出了几分洋洋得意。
穆凉婧却没有停住说话的意思，却也不是如赫连澈所愿继续“表扬”他。
“阿澈，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
“什么？”
“你究竟有几副面孔？为什么我有时候觉得你会这么陌生呢？”
穆凉婧毫不客气地问这个问题。这也是此时她心里最大的疑惑。
赫连澈笑出声，低头看着穆凉婧。
“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穆凉婧可以说是冒犯到他了。但他现在是赫连澈，并非是赤月，所以也不必同穆凉婧计较，更不必和她恼。
穆凉婧低着头，并不回答赫连澈的反问。
赫连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凉儿，你想知道什么？无论我有多少面孔，你只需知道，我对你永远只有一副面孔。”
穆凉婧愣愣地听着赫连澈的话。
“你记住了吗？”
赫连澈担心地看着穆凉婧，他并不希望穆凉婧对他有“多变”的印象；更何况赤月的身份，穆凉婧迟早会知道。方才也算给穆凉婧打了一个预防针吧？
穆凉婧看着面前赫连澈分外关心自己的神情，轻轻点头。既然是赫连澈亲口说的，那她只要依着昨天与赫连澈约定的，一直相信赫连澈就好了。
赫连澈放心，也点着头。他一直轻轻握着穆凉婧柔若无骨的手。
“凉儿，你回宫之后，打算如何？”
穆凉婧忽然听见赫连澈这样一句询问。
回宫之后？
回宫之后，自然是
“这次你遇到的袭击怕不是普通的山贼，而是”
赫连澈继续说着，同时忧心忡忡地看着穆凉婧。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山贼袭击自己，而是陆无双早已安排好的谋杀！
穆凉婧在自己心中默默应着赫连澈方才说的话。
可是赫连澈并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一颗炽热的复仇之心。
穆凉婧只有微微皱起眉头，这才慢慢回答赫连澈方才话说一半的问询。
“这件事，我觉得与皇后有关。”
穆凉婧抬眼看着赫连澈，犹豫再三，她还是将自己部分的考虑告诉赫连澈。
“这次护国寺的祈福之行，便是皇后要求我来的。她还要求我不必告诉他人。”
穆凉婧说出这些话。之后的这些话其实也算不得她的考虑，而是事实。
竟是陆无双？！赫连澈垂眸看着穆凉婧，也就是说，穆凉婧早知道这次遇袭是陆无双布的一个局，可她还是以身试险?
有关陆无双的事，赫连澈没有听到过；即使是他假扮的每天晚上都会探望穆凉婧的赤月，穆凉婧也从没对赤月说过！
赫连澈的眉头紧锁，穆凉婧究竟想做什么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和他商量一声？即便不是他，那赤月也可以吧？不是那天晚上穆凉婧还向自己要求互相合作的知情权么
“阿澈，你怎么了？”
穆凉婧却见赫连澈久久不回答，只好关切地问着。她是以为赫连澈是不知道自己的复仇计划的，所以有些事，为了不引起赫连澈的怀疑，她只有选择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