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屋 > 其他小说 > 白考儿耿墨池 > 第104章
“你去找份别的工作吧,或者我借你些钱,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工作,好吗?”我央求他。

耿墨池露出他特有的魔鬼似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简直不是人话:“我走可以啊,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带上祁树礼的钱,远走高飞,就像当年你跟我去上海一样。”

“那是私奔!”

“就是私奔,你又不是没私奔过。”

“我们跑不掉的,他有多厉害你不是没领教过,无论我们跑到哪里,他总有办法可以找到我们……”

“是啊,无论你们跑到哪里,我总有办法可以找到你们,我的厉害你也应该领教到了吧?”耿墨池得意扬扬。

我当然领教到了,这个男人的能耐不在祁树礼之下,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对方的克星呢?谁都不买谁的账,在星城的时候,两个人就是邻居;后来去了日本,祁树礼就在他对面租下房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呢,耿墨池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附近,我在湖边喂鸳鸯他都看得到,还有什么是他看不到的?

没有办法,我狠不下心将他赶走,只得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让他做我的钢琴老师,再怎么着也是同胞,同胞落难,我总不能让他流落街头。祁树礼回来后跟他解释一下,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的,他也还是讲道理的人。

每天两个小时,每小时一百美元。

这是祁树礼交代大卫可以支付的薪水。

我不知道这个价格是高还是低,问大卫,大卫说不算低了,很多音乐学院出来的学生当家教每小时不会超过五十美元。

“Heisnotastudent!(他可不是学生!)”

我瞪着眼睛,这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人家可是演奏家,居然把他当学生了,我立即吩咐道:“把他的时薪加到二百美元!”

“No,Ihavenorighttodoso.(不,我没有这个权利!)”

“Ihave!(我有!)”

第二天耿墨池准时来授课,一身米色洋装,头发刚修剪过,神采奕奕,哪像是破产的样子啊?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立即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很熟悉,多年前在星城的一个墓园跟他面对面撞见时就是这种味道。神秘幽远的气息恍若隔世,扰乱人的心弦,我的脑子顿时发蒙,他是故意的吗?我知道他的习惯,通常不会用香水,要用就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或者是有重要约会,今天他心情很好?

那还用说,轻而易举地就做了我的家庭教师,他心情能不好吗?而他知道我把他的时薪加到了二百美元后,顿时眉开眼笑,又是一口闪耀的白牙,“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无以为报……”

“想以身相许吧?”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是想许啊,你愿意吗?”

“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先生,我给你薪水是要你来上课的,不是听你扯闲话的。”

“好,上课!”他倒也还干脆,起身要我坐到钢琴边,自己也拉把椅子坐到我旁边,“弹首曲子给我听听,我看你的水准怎样,好因材施教。”

我不想让他看扁,就弹了首比较熟悉的曲子,老贝的《月光曲》,自认为弹得还可以,正等着他夸我几句呢,不想他对着我后脑勺就是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经典的曲子竟然被你弹成这样,贝多芬听到了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你当是弹棉花呢,一点节奏感都没有,上气不接下气,你要咽气了吗?”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两个小时的课程,我的后脑勺挨了二十下都不止,两个小时四百美元呢,就是为了换这二十下打?我脑子真是进水了,请他来当家教!还给他加薪!

到了午饭时间,他教完课根本就没想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问他找什么。他说寻找我生活的痕迹,不知什么时候他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说不出的落寞和伤感随着烟雾弥漫到我心底。

“少抽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还关心我的身体?”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说,“有水吗?给我一杯,我要吃药。”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药瓶,我愣住了,他还在吃药?真的,我忘了他还是病人,心里一酸,连忙冲厨房那边喊:“Julia,givemeacupofwaterplease.(茱莉娅,倒杯水来!)”

茱莉娅很快就从厨房端来一杯水递给我,还歪着脑袋甜美地笑着问:“AnythingelseIcandoforyou,Miss?(小姐,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知道,她是看到“东方王子”在这儿的缘故,禁不住哑然失笑:“No,youcangoanddowhatyouneedtodo.(没有了,你去忙吧。)”

“OK.”茱莉娅点点头,躬躬身子,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经过耿墨池身边时还留恋地瞟了他一眼。耿墨池根本就没朝她看,接过我给他的水一脸的不高兴,“我是要你给我倒水,你却指使别人,你就是这么尊敬你老师的吗?”

“那你要我怎么尊敬你?”

“弄蒸螃蟹给我吃啊。”

“蒸螃蟹?”我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他一脸坏笑,冲我挤挤眼,“你的邻居亨利太太说的。”

我想死!这家伙在我家附近埋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我会弄蒸螃蟹都知道,亨利太太的那张嘴巴真是什么都说,真不知道她还透露了些什么。

一连好几天我都失眠。我不知道怎么跟祁树礼讲明真实情况,是他回西雅图之前就跟他讲,还是等他回来后再说,我一直拿不定主意。耿墨池倒是每天都很准时地来授课,也不能算准时,因为他总是天刚亮就来了,而回去的时间却越来越晚,除了没在这儿睡,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这儿。他差不多要把半个家搬到我这儿来,嫌我家的沙发坐着不舒服,就把他的超大型羊毛靠垫拿来;嫌我家的拖鞋穿着不合脚,把他的灰色锦缎拖鞋也拿来了;嫌我家喝水的杯子看着不顺眼,把他的绿色水晶杯子也拿来了;嫌我家的咖啡不好喝,把一大罐手磨咖啡粉也拿到我家来……总之每次来,他都不会是空手,这真让我于心不忍,二百美元一小时的薪水,他全拿回我家来了。

我非常不满,“祁树礼回来了看到这些东西会不高兴的。”

“那他就出去呗。”

“这是他的家!”

“那OK啊,你就搬出去跟我住船上!”

我气得没话说……

但是看着他我总是很心软,虽然有说有笑,精神很好,可是感觉得出来他的身体很虚弱,每天都要准时吃药,两个小时的课,他起码要歇三次,有时候跟他一起出门,走不了多远就喊累,上林荫道的坡时也走得气喘吁吁,尽管他很逞强,可往往表现得力不从心。他每天在我身边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他只是想跟我多待些时间。

为什么以前没有珍惜呢?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到如今我们还是不属于彼此,短暂的欢愉只是为了长久的别离打埋伏,而这别离可能就是一生一世,我们都走不到世界的尽头。因为据他自己说,两年前的那次手术虽然把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但心脏的治愈也达到了极限,可以延续几年的生命,延续的代价就是一旦再复发,就无回天之力了。

即便如此,我们在一起也没有越轨,甚至连亲吻都没有,毕竟我现在是祁树礼的女友,而他也非自由身(他跟米兰有名无实的婚姻还耗着)。他虽然看上去有点耍赖的样子,以各种借口赖在我身边,但他是个有教养的人,骨子里还是很君子的,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只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总不让我去他的船屋,我几次提出要去都被他拒绝了,那天他来上课,我又提出要去,说他身体不好,跑来跑去的太累。他又拒绝了,理由是里面太寒酸,怕我去了心里难过。

“很寒酸吗?我看外面很豪华气派的样子,湖边那么多船屋,就你的最抢眼。”我表示怀疑。

“我是说里面嘛。”这家伙总是有理由。

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出门。我提议到议会山大街转转,耿墨池同意了。议会山地区可能是整个西雅图最不像西雅图的地方了,它没有西雅图其他地区一贯的低调,而是处处都突出着“个性”二字。在这里,商店、餐厅、咖啡馆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艺术气息,每一家精彩的小店都别具特色,在路边的个性咖啡馆里面也可以尝到在别处喝不到的味道。

我在各种小店里穿进穿出,好多精致的小东西让我爱不释手,可是这里的东西都很贵,虽然我的手袋里有好几张卡,每张都足够我去刷,但我还是有点犹豫,并不是看上的都买。而耿墨池就不同了,他也很喜欢那些东西,但看上的就要买,不是自己掏钱,而是直接把我的卡拿过去刷,在一家男士精品店里,他先是看中一个银质的打火机,纯手工制作,确实很精致,可是我一看标价就打冷战,三千八百美元!老天,一个破打火机要三千八百美元!

我拉耿墨池走,可是来不及了,他的卡,不,我的卡已经到了热情的店员小姐手里,刷的一下,三千八百美元就没了。我真替祁树礼心疼!

耿墨池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在发愣,他又看上了一条皮带,也是手工制品,我还来不及去看标价,他就又指使店员小姐刷了,接着又刷了两条领带,一根男式项链,铂金的,我站在门口已经开始发抖了,就在我扑过去拽他的当口,他手一指,又刷了一块瑞士手表。

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卡在哭泣!

“Howmuch...isitintotal?”出店门的时候我用英文问店员小姐。那位漂亮的金发姑娘还没回答,耿墨池就先说了:“不多,估计没超过十八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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