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无可替代
“我叫杨临，北城人，特种兵出身，因犯错被开除军籍，后做过很多工作，一直不得志。北城是左家的天下，我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想投左家门下，又因为不够资历，一直没被认可，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虽然身负重伤，但那股子傲气却不散。
陈正贤问他服役时，是哪部的，杨临皆对答如流。这点他不敢作假，有根有据的信息很容易查。
左震渊微微偏首，转眸迎着窗外的碎光眯了下眼睛。“你是怎么得知我的行踪？”
他身边常见的只有陈正贤一人，暗地里看不见的，还有很多。包括他的行踪，很多时候就连自己人都未必知道，一切都做到了高度隐秘。
杨临就算再想加入左家，想从旁人口中探听到左震渊的行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杨临缓缓坐起身，脸部因为剧痛而皱巴在一起，像一团揉很乱的纸。
正月的天，在北城，距离温暖还很遥远。
屋里气温不算高，他却大喊淋漓，浸湿了衣服。
“您的行踪的确很难打听，我是跟着您的车，一路到的购物广场。侦查也是我们从前训练的重要科目之一，左家老宅的布控非常严密，我只能在山下蹲守，每天观察车辆进出的时间和频率。今天是周末，一般您不会出门，所以我猜您今天出门并不是因为工作，我预感到这是个机会，所以就跟了出来。”
杨临的话，令红绡背后泛起阵阵冷汗。
果真如左震渊所说，他真想一条毒蛇，藏在山下这么久，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巡山的队伍，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他趴在潮湿的丛林里完全隐蔽不说，天气也是很大的障碍，这几天夜里雨夹雪，白天也鲜少晴天，他可真能忍。
这个过程，也算是他向左震渊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
今天，他抢红绡的包只是一个契机，正是为了激起陈正贤迅速进入状态，跟他真正对垒一场。
他在部队时，就听说过陈正贤的名号，响当当的传奇人物。
杨临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无论如何，他都愿意一试。
他给自己的目标是战胜陈正贤，只有证明自己比他强，才能完全让左震渊认可自己。
可惜，他还是输了。
“不完全算输，他的正常水平应该是两分钟。”左震渊似笑非笑的瞧了眼陈正贤，今天他却用了十分钟。
若是换了一个场地和情况，一分钟内，都会发生很多事，错过很多机会，更何况十分钟。
陈正贤也意识这个严重的失误，神色颇为沉重。
杨临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泛光，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了，直接从地上站起来。
“这么说，您同意收我了？”
从他跟陈正贤交手的时候，左震渊就看中了他的好身手，能与陈正贤对手并缠斗这么久的人不多，尤其他的耐力和目的性很强，为达目的，可以忍受各种难以想象的艰苦环境。
这么好的身体素质，非常难得。
“左家，未必给的了你想要的。”左震渊那双精明的眸光，直直望进他眼底。
杨临是因为犯错而被开除军籍，犯了什么错？
他进左家，是因为左家在北城最有势力，能成为左家长房门下的人，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倘若他要的是这些，那他就会因为利益而随时变节，对于这种人，左震渊不仅不会用他，还会毁了他。
左震渊不需要他立刻作出回答，对付这种人，他善于用磨豆腐的方式，慢慢考验。
这件事耽误了很多时间，出来时，已近黄昏。
他带红绡去北城最有名的民国饭点吃饭，初听这个名字觉得十分有意思，没想到还真与历史有关。
这家饭点在民国时期只是一间小茶坊，后来变成饭馆，再发展成饭点，在那个动荡时代，几经覆灭，建国后又重新开起来。
这里曾经来过日本军官，国民党特务，还有各种形形色色又消失在历史长河的面孔。为了纪念它不凡的意义，后人就取名为民国饭点。
目前是达到了五星级的规模，但还保留着许多民国时期的风格，挺难得。
像左震渊这种极具现代主义的人，出入这种风格的场合，看起来有种倒时差的感觉。
迎宾将他们带到贵宾雅间，靠窗的位置，从这儿看去，视野开阔。
上面是云层冷月，下面是车水马龙。
月是当年月，回头已是物是人非。
隔着一层薄纱似的帘子，乐师抱着琵琶，十指拨弄离愁。
红绡只手撑着下巴，接着清辉打量着他，柔和的光将他周身的黑色系淡化，看起来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不知道他们的现在经历的，会不会成为多年以后的旧故事。
等他点完菜，红绡起身坐到他身边，头枕在他实的肩膀上，很踏实。
左震渊低声笑笑，长臂揽过她的肩，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墙壁上倒映依偎的背影。
红绡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刻意调整的话像电视里的配音，清晰的不含一点杂质。
叫他名字时，于他而言更是一种享受。
“震渊。”
“嗯。”
“我感觉我们好像一下就要老了。”
当她听完这个饭店的故事时，就会想到曾经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会不会有过跟他们形似的人，也来这儿吃过饭，然后挥别离去。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界那么大，还有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等着他们去发现。可是还没迈出那步，她就觉得好像已经迈不动了。
左震渊顺手捏了下她团子般软软的脸蛋，“能跟你一起终老，是我的荣幸。”
他从一开始就说荣幸，跟她结婚，荣幸。一起终老，荣幸。
其实红绡所说的老，并非到了耄耋之年，而是感怀她的青春。
她十八岁那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十八岁那天，就遭遇了人生巨大变故，在监狱里度过了五年。
出来后二十三，还没过三个月就怀孕了。
她的那几年，完全活在巨大阴影和愤怒之中，是人生最黑暗的几年。
生了童童后，算是一个新的转折点，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成为妈妈。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失去去了双亲，她深深懂得父母的爱对于孩子而言多么重要，她立志想做一个好母亲。
现在她的生命里有了两个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左震渊，一个是童童。
她为了家庭，不得不围绕在他们身边，时间就再期盼中过去了。等她回神，恐怕她就真的老了。
最直观的是，她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最多十五六岁，真好看。
她们应该是趁着开学前夕好好搓一顿，那一张张洋溢着的笑脸，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红绡不禁想起她读书那会儿，她是公认的乖乖女，在家父母夸，在外老师捧，收到过情书，也被不少人嫉妒。
但这些，一晃竟然已经过去近十年了。
她捧着左震渊的脸颊，让他直视着自己。
她并不认为自己完美到无可挑剔，她的小毛病，小问题，不多也不少。
她问左震渊，万一她的脸变了怎么办。
左震渊很白目的问她是不是准备去整容，红绡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两手交叠在餐桌上，全身软塌塌的。
“比起现在很多刚出来社会的女孩儿，我已经不年轻了。男人正好相反，越来越吃香，万一再过几年，出现了一个比我漂亮，更讨你欢心的女孩，把我挤掉了怎么办？”
左震渊喉间溢出朗笑，属于他的气息肆意弥漫在周围，他的模样，比这万里火光更夺目绚烂。
他不慌不忙的抬起红绡的下巴，“我还担心我这个老男人，在你心被小鲜肉替代。”
他姿态矜贵，唯独在红绡面前，两人就是一对儿普通的夫妻，没有太多繁杂的身份和面孔。
高兴就乐，生气就吵，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是因为他们身处这个环境，见到太多悲欢离合，人情淡薄。
在一个连亲情都变的如履薄冰的家庭里，很难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再变得。
偏偏爱情，就有一种置身悬崖也敢纵身一跃的勇气。
“你说这话，简直太令人...感动。”红绡话锋一转，露出绵绵娇俏的笑容。
左震渊黑眸蒙上一层动情，他放声大笑，爽朗如仗剑天涯的侠客。
“我对你的情义永远不变，无论你信不信，就算是用绳子，也要把你拴在我的腰带上。”
她双颊微红，依偎在他怀里，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才对。”
这夜，酒不醉人人自醉。
红绡说了许多关于将来的打算，世界有多大，她的心有多大。字里行间，还是不想像井底之蛙，困在左家老宅里。
她真佩服如老太太那样的人，能在一个地方，守着一个信念一辈子。
左震渊道：“祖母肩上责任重，自然做不到说放就放。”
红绡问他准备怎么处置杨临，左震渊耐人寻味的说了句再等等。
看来他还是想用杨临，否则不会给他时间，这也算是那家伙的造化，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通过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