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原谅也是纵容
红绡无比的清醒，左震渊能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童童，只要他想。所以她放弃财产和监护权，只想争取探视权。
左亦峥深深喘了口气，那几秒，他想了很多。
他能否与左震渊抗衡？一旦暴露左震渊会怎么对付他？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他生性是个浪子，做事横冲直闯，鲜少顾虑后果。但这次，他把所有的问题都想到了。
以他对左震渊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放过陆红绡，但陆红绡也不会轻易放弃。
当红绡微微蹙眉时，像是扯动了他心上的某根神经，他果断答应了。
红绡问他不怕左震渊吗？
他笑声爽朗道：“这是在北城，就算他想动我，我爸妈也会拼死相护的，放心吧。”
“是么，那就好。”红绡嘴角微牵，与他碰杯。
人陆续进场，老夫人到来时，被众星捧月的拥簇在正中间，坐在上座。
童童的被褥里塞满了红包和礼物，其中一排十八对儿金手镯，从大到小列序整齐，上面雕刻着龙凤，折射出明晃晃的颜色。
这只是冰山一角，却足以震慑场面。
柳书兰揽着红绡的肩，向亲戚一一介绍。
无数双探究的眼神落在红绡身上，来回扫视。人虽多，却极其安静，只是以眼神和点头的动作交换态度。
其中，柳书兰点到了两位关键人物，红绡记得她之前重点说起过，正是二房的陈英、三房的钟毓秀，与柳书兰是妯娌关系。
果然她们便问起了红绡的家世，红绡按照柳书兰教导的，一一做了回答。
钟毓秀便是经商世家出身，如今三房的生意统由她一人操持，举手投足间，那运筹大局于心斡的气势不容小觑。
她听到红绡接管了家族生意，立即产生了好感。
“咱们左家的女人都有能耐，我就说震渊怎么突然就结婚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嫂子在诓我。原来啊，碰到这么好的媳妇，当然得赶紧抓住！”
她握着红绡的手，哎呀一声，说她的手腕太细，人太瘦了。话音刚落，身边人眼疾手快的递上一份燕窝。
“这是一品官燕，当早餐吃，对身体很好！”
红绡说了声谢谢，云姐帮她收下了礼物。
陈英不似她这么巧言能言，面容神色也宽厚许多。她直接送上自己的礼物，是一对儿沉甸甸的银鎏金花手镯，一圈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熠熠发光。
这么珍贵的物品，在陈英嘴里只是一点小心意。
红绡依旧道谢，由云姐收下。
左震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套带着喜色的西装，与红绡浅红相映衬。
他一过来，钟毓秀便揶揄道：“震渊，你这办事效率够快的，早几年还催着你尽快成家，你那会儿说还早。这出去一趟，回来老婆孩子都有了，闷声干大事。”
左震渊道：“三婶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着你媳妇的面，我当然只能说你的好处了。”钟毓秀的话，引得众人发笑。
左震渊余光瞅着红绡，这铺天盖地的喜红色，将她的脸映的红扑扑的，眼睛里也多了一圈温柔的蜜色。
他伸手揽住她，当着大家的面，红绡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陈英道：“侄媳妇害羞了。”
钟毓秀大咧咧道：“害羞可不行，咱们长房还指望你开枝散叶呢！”
众人哄堂大笑，左震渊也跟着扬起的唇角。红绡许久没融入到这种大家庭的氛围，其实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温暖的家。
红绡挽着他的臂弯，他是天之骄子，走到哪都备受瞩目。
他们游走在席间，向宾客敬酒。
几个孩子追逐打闹，险些撞倒她，被左震渊呵斥一声。其中一个孩子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差点哭鼻子。
红绡抓起桌上的果子糖给他，孩子手心满满的，顿时又笑了，说了声谢谢就跑开了。
她直起身，收回目光，怅然道：“其实很多事，没必要这么认真。人难免犯错，无心之失，能原谅的就原谅。”
左震渊凝视着她的后颈，“他下次如果再犯同样错误，别人未必会像你这样好心，原谅也是纵容。”
红绡背影僵直，她的心口如火烧般滚烫。她在想男人是不是都有健忘症，总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他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爱她，疼她，离不开她。
这些曾经煽动情欲的甜言蜜语，放到现在，却换不回一点点温情。
她想跟他好好谈谈，她用了很大力气，才微微张开嘴。就在此时，柏宁走过来，说老太太唤他。
他嗯了声，转身走了。离去的脚步声，像一盆凉水，将她重头到尾都浇醒了。
柏宁握了握她的肩，“红绡，你没事吧？”
她转身，对上柏宁关切的眼神，眸光如炬，直直看穿到她的原形里。
“柏宁，你喜欢震渊。”
红绡语气坚定而恳切，不是疑问句，而是确定一个事实。
柏宁突然被她的眼神慑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但她的迟疑，已经泄露了内心的答案。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红绡，你是不是还在误会昨晚的事...”
“同为女人，我看得出你内心的渴望，你想要他。你应该知道，我跟他只是契约婚姻，不可能长久。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你真的愿意嫁给左亦峥？”
红绡不急不缓的说着，毫无起伏的声音，冷静的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她仰首看着这华丽的一切，无比灿烂的红色，包括所有的赞美和恭维。
“这一切本该都是你的，却被我顶替了，你不怨我？”
柏宁原本散乱的眼神，渐渐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冷然。
“红绡，我承认，我对震渊心存幻想。但我看的出来，他很在意你。兴许这就是命吧，我认了。”
红绡听罢笑了，她笑那个“命。”
什么是命？命运让她的父母惨遭屠戮，让她经受五年牢狱之苦，让她再顺利的夺回家业吗？
倘若她什么都不做，家业会自动回到她手里，唐立霄和蒋绫会主动走进监狱吗？
并不！
所谓命运，不过是失败者无聊的自慰，不过是怯懦者的解嘲，人们的前途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和努力决定。
“过了今晚，他将成为左家的家主，这样一位尊贵无匹的男人，你却只能远远的观望着。”红绡斜睨着她，领口折射出晕红的颜色，醺醺的慵态。
她离去，身姿如柳般摇曳，走出嘈杂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