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走后, 沈章庆让谭管家去请唐依依到书房,他把外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虽然唐依依有些意外, 倒也没太吃惊,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近来沈家如此出风头, 有心人想要寻到蛛丝马迹,并不是难事。

可是她也知道这里对于女子虽没有要求无才便是德, 可是对于商贾之女还是多有严苛。

沈章庆心里现在就在暗暗后悔,当初他不应该因为商行的困境, 就轻易答应依依给商行出谋划策的想法,甚至越走越远。

“外祖父, 您莫担心, 若急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唐依依担心沈章庆自责,出言宽慰他。她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考虑到如今她的身份,还有沈家的立场,无论如何还是要想个托辞才行。

“我倒是觉得沈家不需要做任何事, 只听之任之好了, 猜测只是猜测, 捕风捉影的事情, 人们很快就会遗忘,若是沈家人出面,只会越描越黑!”

虚虚实实, 真相到底如何,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晓。沈章庆心下一动,看着这个小小年纪的外孙女,竟能一次次打破沈家的困境,她说的很有道理,好像除此以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两天街头巷尾传的有模有样,沈家商行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还不时有人借着采买点心上门打探,只不过吴掌柜嘴里什么也问不出。

就连沈家商行的伙计私下都好奇,大着胆子悄声问了句掌柜的,除了脑袋挨了一巴掌,没有什么不同,可私下里,几人闲来无事还是忍不住说上几句。

“哎,你说,咱这铺子真是因为表小姐才重新开张的?”

“那还有假,外面不都说的清清楚楚……”

“听说她才十来岁,这不还是个小丫头,还能有这本事?俺不信!”

“哎呦,你们干嘛打俺!”

刚开口说了不信的伙计,脑袋“啪”被几人挨个揍了一遍,几人现在可都是表小姐的追随者,眼中尽是崇拜,怎么能不打他。

“打得好,这话要是给掌柜的听到,哼!有你好看的,还不赶紧帮着大海擦柜台!”

陆海耳中听着伙计七嘴八舌的议论,低头兀自擦着柜台,一言不发,只嘴角微翘。

昨日秋儿回家,又给他带回了很多的小食,秋儿说表小姐待她可好了,这些都是表小姐赏给她的,说的最多的还是表小姐可聪明了!

外界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陆海心里知道一定是她,他像是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既兴奋又紧张,每日只拼命干活,吴掌柜本以为他上次进了沈府,回了铺子会懈怠,不想他越发勤快,看他越发满意。

陆海坚定不移的相信,有人却半信半疑,周应雄起初听了流言,嗤之以鼻,一个黄毛丫头,还是个傻乎乎的人,哪想和冯家三儿见了一面,回来他就一直阴沉着脸。

“辉儿亲事可定下了?”

这两年凡老太爷越发喜好清净,如今竟然主动问起凡宝辉的婚事,凡连城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禁。

“老爷,媳妇觉得那冯家小姐,温婉淑娴和咱们辉儿倒也相配,可就是商户出身……”,凡夫人说起来也头疼,忍不住想让老太爷给拿个主意。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如今咱们凡家不需讲究这些,只瞧仔细了,性子可是个好的!”

凡夫人见老太爷开口了,心里有底,想着过两日让媒婆到冯家探探口信,而这件事的主人,凡宝辉一脸沉静的立在花厅,似事不关己般淡漠。

“祖父,爹娘,女儿觉得这冯家小姐,有些不妥!”

当沈家表小姐的事,在外间终于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凡巧巧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当日那冯家小姐就是表现的太过完美,才显得反常,如此心思深沉的女子,如果嫁到凡家,凡巧巧想想都觉得可怕。

往日里凡巧巧不是那不讲规矩的孩子,相反,她事事主意正的很,这时候她会说不妥,凡连城夫妻二人定会追问。

凡巧巧也不好隐瞒了,只好把那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凡巧巧的一番言语,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沈家表小姐悄无声息,整日不出闺门,事情竟会传的沸沸扬扬,原来源头竟是在这。

“如此心思不正的女子,倒是妾身看走了眼……”,凡夫人闻言惭愧。

“既如此,我倒是觉得宋家的那位姑娘人不错,是个心善的……”,凡连城也不禁开口,看了看一旁的独子,凡宝辉还是一如既往,任人看不出喜怒。

“这个沈家,倒是有福气,摊上这么个能干的外孙女……我看她就不错!”

“……老太爷,这姑娘还没及笄呢!”

凡夫人半天才听清凡老太爷的嘀咕,看了看凡连城,她有些哭笑不得,如今辉儿可都十八了,那姑娘才多大,年岁上也差太多了!

凡宝辉闻言,心下隐动,面上还是毫无波澜。

凡连城皱眉,他看了着自家独子,小小年纪,这般清心寡欲,也不知究竟随了谁,他叹了口气,只盼着给他娶了亲,能多点人气。

过了年,傅南生就二十了,和赵家庄时相比,他脸上多了一抹成熟和坚定。如今他渐渐学会了耐心等待,傅南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依依,只是心里总不由自主的想起。

当日傅南生在灰烬里寻遍了角落,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烧毁了所有。

傅南生受伤的手背就像大夫说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说也奇怪,看起来就要痊愈的伤口,近一年来,却断断续续的总也不见好。看着傅南生毫不在意的样子,六子只能跟着他及时换药。

“大哥,今日是不是又没换药!”

揭下昨日敷上的药包,六子哭丧着脸,“怎么又严重了呢?”傅南生手背上的伤口反反复复的发作,六子满心的不甘与不解。

“大哥,师傅说了,你这手不能下水,你确实照做了?”六子满心疑惑,一脸怀疑的神情。

傅南生看了看六子,这小子皱着眉头,简直和青叔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越发啰嗦。

“好了,我都知道了!”

傅南生眸色淡薄,随口应着,只是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记住了。

虽然傅南生带着六子来到了边关,不过六子被他留在了营帐,傅南生找到了青叔,求他收六子为徒。

六子刚开始还各种不情愿,不过没过几日,开口闭口就变成了我师傅说,我师傅说……

“大哥,师傅说你这次又立了大功,朝廷肯定会论功奖赏,王爷定会给你请赏!”

六子满脸兴奋,一副与有荣焉的昂着脑袋,“大哥,你想要什么,不如趁机和王爷说了!”

傅南生满身的气力和拳脚功夫,在这里终于派上用场,还有那无处安放的愁闷,在沙场得以施展和释放。

半年来,他总是冲在杀敌的最前面,他无所畏惧,奋勇杀敌,这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小兵,不知不觉间引起了总兵头的注意。

傅南生闻言毫无波动,只轻轻摇了摇头,“你呢?六子想要什么?”傅南生朝他看过去,六子骨碌骨碌转着眼珠,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呀!想到了,我想要大哥的伤赶快好起来!”六子带着几分稚嫩的口吻,高兴的大声说道。

傅南生无声的笑了笑,难得露出笑模样,伸手拍了拍六子脑袋。

谁料六子迟疑了一会,又犹豫道,“我,我还想要王爷能早点找到姐姐!”,傅南生闻言微怔,轻笑僵在了嘴角,眼睛里藏不住的落寞。

虽然这半年大哥再也没提及姐姐,可是他却越来越沉默,总是心事重重。六子知道那枚仅有的顶针,一直被大哥贴身保存着。

“……我也是!”

傅南生静默良久,久到六子以为,他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看到大哥点了点头,光影里,他形单影只,身影孤寂,六子鼻头莫名酸涩。

号角声响起,打乱二人的思绪,傅南生来不及沉湎,四周的奔走的将士提醒着他,这里是战场,傅南生起身走开……

九王爷睿亲王骁勇善战,一直驻守边疆,新皇登基后,他远离皇城,可是关于他的传说,在兵营里已经不是秘密,傅南生也略有耳闻,来到这里,傅南生也曾远远见过那人一面。

听说他仅有十来岁的时候,就曾跟随舅家武国公上阵杀敌……不到一年,他亲率一百骑兵,成功逼退安国的三千敌军来犯……他巧设妙计,未伤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百州城……匈奴突袭,他千里追击,射杀匈奴三王子……

九王爷萧珩沙场屡立奇功,后宫之中,皇上本就宠爱莲贵妃,对九皇子多有偏颇,一时萧珩风头无两,他在朝中的声望一日比一日显赫,武国公府也是恩宠日盛。

后来呢?

后来,新皇登基,武国公府满门抄斩,萧珩接圣上旨意,就此被指派留守边疆,未有召唤,不得入京,就连母妃莲贵妃薨世,他也未能回京。

世人都道圣上顾念手足之情,登基之后,封九王爷为睿亲王,但朝堂上对他却多有忌惮,萧珩的心腹接连被调派至西南、东北,相隔千里,镇守大燕边关。

如今匈奴煽动胡人,同时来犯,皇上忌惮九王爷睿亲王,竟还不愿加派兵力,无奈边关战况连连吃紧,圣上只好委派闲散的三王爷萧祁,不远千里赶至边关,美其名曰皇弟督战,如圣上亲临。

这个新年,注定不会安稳,匈奴屡次来犯,大燕处处受袭,傅南生屡立战功,王爷请封,他临危受命,破格擢升为翊麾校尉,率领二千将士上阵杀敌……

千里之外的泉城却一派祥和,众人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沈家商行的伙计个个神色飞扬,脚底生风,今年不同往年,东家给的赏钱十分丰厚。

作者有话要说:桑上:我送你的纪念品可还满意?

傅南生:?

桑上:手背的伤疤呀!

傅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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