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野不由得想，如果顾安璃没做出那些事，这声小姨夫他就真应了。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这声小姨夫真是太糟心了。
“不是。”他冷着脸回道。
许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小声问：“那你是外公请来的大人物吗？”
童稚的声音，好奇的眼睛，乖巧的模样。
陆星野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才见面的孩子，所以，他脾气很好，应了声：“嗯。”
许诺眼里瞬间闪出了亮晶晶的光，笑嘻嘻地说：“外公说，你喜欢听钢琴曲，所以，我要弹钢琴给你听。”
陆星野听他会弹钢琴，便知道这是顾安璃曾经提到的小天使。
顾安璃很喜欢他，他们感情很好。
陆星野心里忽地闪过个念头，笑着蹲下身，问他：“是吗？你会弹什么？喜欢哪个钢琴家？”
许诺很认真地思索自己会弹的钢琴曲，小大人似的掰着手指头说：“《天空之城》、《秋日私语》、《蓝色的爱》、《克罗地亚狂想曲》……还有《梦中的婚礼》，这个我要在小姨的婚礼上弹。”
陆星野此刻是真惊讶了，小孩子会弹钢琴的很多，能弹这么多名家名曲实属难得。尤其是听他提到《出埃及记》，这曲子想要弹好，不练个三五年是出不了彩的。
“你会弹《克罗地亚狂想曲》？”
“嗯。这个曲子好难学，我都弹坏两架钢琴了。外公没少骂我败家。”
许诺嘟囔着小嘴抱怨着，便觉身体一轻，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
陆星野还是喜欢这个孩子了，说不出的喜欢。所以，弯腰就把他抱起来，笑着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许诺也觉得他很亲切，搂着他的脖颈道：“许诺，我叫许诺，今年六岁了。叔叔，你叫什么？”
“陆星野？”
“大陆的陆，星星的星，田野的野，对不对？”
“嗯。诺诺真聪明。”
许诺被夸奖了，很害羞，趴在他耳朵旁，小声道：“这是我小姨说的哦。”
陆星野脸色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屋里的女人。
她把自己介绍给许诺了？以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身份？
怪不得许诺见他第一眼就问，他是不是小姨带回来的小姨夫？
那女人？
陆星野高深莫测地看着顾安璃，顾安璃心里打鼓似的撇开脸。陆星野并不是很有爱心的人，怎么对诺诺这么上心？还主动抱他？
顾安璃有些慌，手心都是汗。她不停地暗示自己：诺诺是姐夫的孩子，他看不出什么的，他看不出什么的。
这样暗示了一会，她才站起来，走过去。可她不敢迎上陆星野的视线，就对着许诺伸出手。
“来，诺诺，到小姨这里来。”
许诺很开心地伸开手，撒欢似的伸长脖子顾安璃怀里拱。
“小姨，小姨，你可终于来了，小诺诺想死你了。”他说着，嘴巴就往顾安璃脸上亲。
“吧唧”一口，声响很大，看得陆星野有点不爽。他本来想小家伙递给顾安璃的，可看到小家伙亲吻自己女人，就拉下了脸。
“走吧，看看你小子弹钢琴怎么样？”说完，也不管许诺委屈的小脸，抱着他下楼了。
楼下，顾雄红光满面地招呼着客人。他很开心，很自豪，陆星野的到来让他大大长脸。尤其是看到那些市里的名流大腕也来给他贺寿，言语之间都是恭敬奉承，简直让他喜不自胜。
陆家大少的名头果然响。
所以，顾雄把陆星野看成了上帝一般的存在。一见他下了楼，就迎了上去。
“陆少，您辛苦前来，招待不周，可别见怪。来，老夫敬你一杯。”他说着，扫了外孙一眼，语气带着呵斥：“许诺，多大的孩子了，还要人抱？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快从陆少身上——”
陆星野不喜欢他批评许诺，护犊子心起，便道：“好了，我很喜欢这孩子，是我想抱着他。”
许诺本来被训得怯怯的，想要下来，这时候听到他为自己说话，便又觉得他亲切不少。
“外公不喜欢我，很凶。”他贴到陆星野耳边嘀咕。
“是吗？那以后住到叔叔家里，好不好？”
“能和小姨一起去吗？我不想和小姨分开。”
“可以。”
“你还说不是小姨夫，你肯定是的，你喜欢小姨，小姨也喜欢你。你们快点结婚，我给你弹《梦中的婚礼》……”
陆星野越来越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了，大手忍不住摸他的脑袋瓜。
太招人疼了。比那女人招人疼一百倍。
顾雄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好，见两人互动亲密，忙趁热打铁道：“诺诺，下来给陆少弹一曲。就弹那个什么，马克什么姆，手速很快的那首曲子……”
“外公，是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嗯，就是那个。”
诺诺欢欢喜喜地下来，跑到了钢琴旁。他很喜欢叔叔，想要弹最好也是难度最棒的曲子给他听。
他要向叔叔证明，他是很厉害的哦！
许诺虽然年纪小，但也有点早熟，所以，也懂虚荣心，也想让人夸他。尤其是帅气迷人的叔叔。
陆星野不懂许诺的这些心思，听他要弹奏《克罗地亚狂想曲》还有些为他担心。这是首难度很高的曲子，要求十指灵活度很高。而且，这首曲子的创作者马克西姆就以手速快而闻名天下。十几年来，都无人能出其右。
陆星野看着小人儿穿着燕尾服，打着红色领结，很绅士地朝着大厅的客人弯腰，然后，坐到钢琴上，伸出了双手。
那双手，虽然小，但是，指骨修长且张扬有力。是一双很适合弹奏钢琴的手。
许诺平静了下心情，终于开始弹了。
几乎是音乐一出，满室交谈的客人就安静了下来。
该怎么形容那孩子弹奏钢琴时的样子？虽然弹不出原作恢弘浩大的气势，但那弹钢琴的气场是有的。瞧，小身板挺得笔直，小脸严肃、认真，还带点沉醉。尤其是他弹奏时十指如飞，灵活的简直不敢想象，估摸一秒钟弹奏八九个音符，不在话下。
陆星野看着看着，忽然间前面的小身影和脑海中的自己重合了。他也是那么小年纪弹钢琴的吧？或许更小一点。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孤身坐在钢琴旁，十指舞动不停。
他曾为自己自豪，此刻，那种久违的自豪又回来了。
他想，如果他是这孩子的父亲，该何等的自豪啊！
可惜，许诺的父亲是许知远。
陆星野不自觉地看向许知远，男人相貌俊秀，举止温柔，正与顾安璃站在楼梯口，低声交谈着什么。因为离得远，他听不到，只能通过两人的神情判断他们交谈的很愉快。
愉快？这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名词。
与此同时，楼梯口，顾安璃与许知远的确相谈愉快，而且话题还是许诺。
“你把诺诺教的很好。”许知远看她的眼神漾着点点柔情。
“不，诺诺本身就是个好孩子。他生下来就很乖巧懂事，不吵不闹，像个小天使。”顾安璃笑起来，眉眼弯弯，显得乖巧媚人。
许知远伸出手轻抚了她的脑袋，声音带着心疼：“当年……那个人……是陆星野吧？”
顾安璃勉强挤出一丝笑，没说话。
“你为他吃了很多苦，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如果能一家团圆……”
“姐夫，大姐呢？”顾安璃打断他，不想他说出那些话。
一家团圆？
许睿丢了，她害的姐姐丢失爱子，婚姻摇摇欲坠，谈什么一家团圆？
许知远何尝看不出她在转移话题，在自责，在逃避，暗暗叹了一口气，他道：“你别想着许睿了，那件事不全是你的责任。安安，你对许睿有多好，我心里清楚。我一点也不怪你。”
的确没人怪她，姐姐不怪她，姐夫不怪她。可是，她良心在谴责，让她六年来，一想到那孩子，就懊悔自责，伤心不已。
“不，我得把睿睿找回来，不然我心里永远过不去。”
“安安，别找——”
许知远说着，半路顿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那孩子丢失的真相告诉她。许睿丢失不是她的原因，他其实生活的很好，不需要她操心。可是，戳破真相，伤害的还是她。
许知远握紧拳头，忍下倾吐的渴望，转了话题：“我看着，陆星野很喜欢他，也许是父子……”
顾安璃当即冷了脸，厉声道：“姐夫，这话别乱说，我不喜欢听。”
她是真不喜欢听，觉得许知远这人越来越不会说话。她不想理他，走下楼，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喝酒。心情太差了，很多事不顺心。许睿没找到，陆星野恨了她，许诺被陆星野盯上了……
想要隐瞒的事，似乎要遮掩不住了。
“安安，你别生气，我只想你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你为许睿牺牲的够多了。”许知远跟过来，语气带着歉意和关心。
他是个好男人，也是真心对她好。
顾安璃软了心，脸色好了些，温声道：“我也想姐夫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姐姐虽然骄纵，但对你的心是真的。她其实不坏，就是被宠的脾气大了点。”
她为姐姐说好话，还想帮他们修好。可是，温柔谦逊如许知远，也会嘴角勾出个冷笑，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顾安逸和贺临渊。
俊男美女，推杯换盏，举止亲密而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