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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冷战风云,转身7

一切的一切,皆萦绕于心,凤兮暗忖了良久,微蹙的眉头皆是未曾松懈。

正要朝夜流暄出声推辞,不料前方冷香浮动,沁人心脾。

凤兮当即回神,抬眸一望,便见竹林前方竟有一片火红。

凤兮心生震撼,眸色摇曳,只觉前方那一片片刺红的花,朵朵摇曳,魅惑中透出几许难以言道的惊艳与鬼魅。

鲜红的色泽,逼人的冷香。

凤兮一时难以回神,正当这时,耳畔传来夜流暄的平静的嗓音:“这些是刚移栽来的火镰,香气可凝神活血,你若在屋内呆得闷了,便来这里小坐,闻闻这火镰的花香,对你身子也是极好。”

说完,他拥着凤兮稍稍转身,继续缓步往前。

凤兮回神,这才发觉离这片火镰花不远处,正搭建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竹屋。那竹屋看似密不透风,精致别雅,而待步入那竹屋,才见屋中软榻与矮桌齐全,着实算得上雅居。

凤兮神色摇晃不定。

她全然未料到,这竹林之中,竟有这等奥妙。想来这夜流暄着实会享受,府内不仅湖泊水色齐全,连这竹林中还暗藏花海与休息的小屋。

心底淡讽延绵,凤兮终归是转眸朝夜流暄望来,不料他也正垂眸望着她。

待二人眸光相汇,凤兮怔了一下,欲挪开视线,不料他凉薄纤细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颚,抬高了她的脸,逼得她直端端的迎上他的目光。

凤兮眉头微蹙,心底浮生厌恶之意。大抵是不曾按捺心神,连带眸中都透出了几许脑域与厌恨。

夜流暄静静凝她,清俊的面色也稍稍变色:“你厌我?”

凤兮暗自冷笑。

他已不止一次朝她这么问了。只可惜,她已然表现得这般明显,他竟还要这般威胁着明知故问一回。

她从不觉得夜流暄是厚脸啰嗦之人,他此番明知故问,无疑是怒了。

是了,他历来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众人见他,也皆是毕恭毕敬,亦或是瑟缩畏惧,而她此际,则是嗤他厌他,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怕是受之不得。

凤兮并未作答,仅是按捺心神的平静观他。

此番离得近,她倒是瞧清他精致的眸子里竟是血丝遍布,隐隐透着几许隐忍与疲惫。

想来这几日府中的书房夜夜都灯火通明,这夜流暄怕是每夜都彻夜不眠了。记得那日她入他的书房劝他,便见他书桌上摆满医书,难不成这夜流暄每日熬夜,皆是为了学医?

本以为她此番无声无息的抗拒,夜流暄定不会放过她。然而令凤兮未料到的是,夜流暄仅是冷沉沉的盯了她片刻,便已收回了手,再无动作。

凤兮暗自松了口气,本是苍白的面容浮出了一丝淡到极致的笑。

彼时,竹屋外冷风浮动,那片刺眼的火镰摇曳,冷香扑鼻,沁人心脾。

凤兮转眸望向屋外的火镰,正瞅得入神,不料身旁扬来夜流暄那清冷的嗓音:“明日入宫,你需在我身边分毫不离。”

分毫不离?

初闻这话,凤兮便自然而然的想到要在宫中贴身伺候他,便是到了那礼殿的宴席上,她怕也要如宫中婢女那般跪在夜流暄身边为他布菜倒酒。

夜流暄不喜旁人伺候之性,她是极为了解的。遥想以前在江南夜府,他也因一位婢女主动的伺候而令那婢女一张毙命。

她如此想着,心底也冷意横生,本以为自己料得正确,不料夜流暄又在她耳边低沉沉的补了句:“明日宫宴,怕是不平静。你必定要时刻呆在我身边,才可保了性命。”

凤兮一怔,眸色一深,苍白的面色稍稍愣了刹那,随即便是无穷无尽的嗤讽。

既是宫中礼宴不平静,他为何还要带她去涉险?

这答案,她已不想去揣度了。

夜流暄视她如蝼蚁,从未将她的身家性命放于眼里,这点,她不是早就清楚了吗,不是早就清楚得深入骨髓,遍体伤痕了吗?

她如是想着,虽通透明然,但心底终归是有些黯然与发紧。

正想按捺心神的不去理会这些事,放空自己,也好松神静心,不料脑袋突然传来熟悉的晕厥感,她来不及反应,身子便无声无息的软了下去,不省人事。

翌日一早,夜流暄的主屋内被人安置上了精致的檀木妆台。

那妆台委实细致好看,但终归是女儿家的东西,是以与夜流暄这简练清雅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屋中炭火旺盛,暖意浮动。墙角不远处的檀香也扑鼻,怡人松神。

凤兮一早起来,便被幽兰小心翼翼的着衣洗漱,最后坐于妆台前,任由幽兰为她梳妆描眉。

大抵是睡得多了,此际虽是醒来,但凤兮脑袋仍旧有些晕沉。

想来也是,自昨日晕厥后被夜流暄送回,她便一直到昨日黄昏才醒。后又在幽兰与管家的劝慰下吃了不少晚膳,最后闲来无事的躺在床榻,又睡到了今早才醒。

不得不说,她这些日子的确睡得太久了。这随时将会晕倒且病入膏肓的感觉,令她无端的增了几许莫名的松散,却也令管家与幽兰二人在对待她时越发的小心翼翼。

她心生暗讽。

她不知这二人究竟在小心什么,更不知这二人为何会对她毕恭毕敬。纵然是看在夜流暄的面上对她恭敬,亦或是看在她病入膏肓的份儿上怜悯她,但她不过是夜流暄手中的棋子,卑微如蝼,他们这般对她,无疑是有些大题小做,好得过头了。

“凤姑娘今日真美。”这时,幽兰微带喜色的赞扬响起。

凤兮自那宽大的铜镜里窥她,终归是勾了勾唇,嗓音依旧嘶哑而又疏离:“幽兰谬赞了。”

这些日子,幽兰已不是一次两次的逢迎她了,只可惜,她凤兮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被这些突来的赞美之词熏得晕头转向。

幽兰怔了一下,眉头微蹙,唇瓣几番蠕动,欲言又止。

这时,不远处突然扬来脚步声。

凤兮侧目一观,不曾意外的见得夜流暄与管家入了屋来。

今日的夜流暄,依旧白衣胜雪,青丝墨发,给人一种难以挪开眼的俊逸风华,惹人发痴。

再观其面容,那精致的眉眼里泛着森冷之光,连带他精致风华的面容都透着几许拒人千里的清冷。

凤兮神色微变,眉头微蹙,稍稍垂眸避开他的面孔,有些不愿看他,不料他足下步子一停,沉默片刻,清冷出声:“管家,带她出来!”

说完,他已是转身出了门,如同过境风烟般转瞬消失,怔得管家与幽兰二人皆是面露愕然。

未待管家出声相唤,凤兮已是自妆台前起了身。幽兰当即回神,眼明手快的扶着凤兮往前,嘴里还担忧的念道:“凤姑娘小心足下,慢点。”

凤兮不置可否,仅是朝幽兰点点头,然而待身形路过管家时,却闻管家低声叹道:“昨夜主子今日身子不适,今日入宫,凤姑娘必护着点主子,莫让他人发现。”

凤兮心底当即掠过复杂。

一向冷很无情的夜流暄,竟也有不适之时?再者,瞧他方才那样,她可是不曾感觉他身子有半分的不适呢。

外面冷风微大,冷意蔓延。

凤兮走得极慢,待终于步出右丞府大门,已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此际,府门外正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边的小厮一见得凤兮,便出声唤道:“凤姑娘快些上车吧!相爷已在车内等候了。”

凤兮眸色微动,点了头,足下步子却是不曾有半分的加快。

待被幽兰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凤兮钻入马车并落下车帘的刹那,眼风里则是瞥见了管家那张一闪而过且担忧低沉的脸。

车内,那一身白袍的夜流暄正靠着车壁而坐,眼眸微合,似是在闭眸养神,整个人瞧着倒是减了不少常日里的清冷,透出了几许难得的维和。

凤兮不愿扰他,本要朝车角挪身过去,企图远离他,不料他薄唇一启,低声一唤:“过来。”

凤兮眸色微怔,但却并未遵循他的话挪身过去。

气氛缄默良久,她正以为夜流暄会放过她,不料他突然倾身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硬生生的拖入了他的怀里。

他历来高贵清冷,纵是对她冷冽粗鲁,也绝不会像这般迫不及待的将她拖入怀里。

此事若是放在那伪善风流的小端王身上,倒是正常,然而放在这毫无风月之情的夜流暄身上,着实突兀。

凤兮第一反应便是挣扎,双手抵在夜流暄的胸膛也用了力。

夜流暄突然隐忍的闷哼一声,随即整个人的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连脑袋都埋在她脖子里,低沉沉的道:“我胸口有隐疾,今日突发,不宜触碰。你若是再用力推拒,我便……杀了你。”

说着,又补了句:“再将那贬入奴籍的姚府之人,全满门抄斩。”

凤兮两手一僵,心底当即震颤。

她诧异夜流暄会主动告知她伤情,更厌恶夜流暄又是以她的命来威胁她,甚至不惜带上姚府满门的性命来威胁她。

不得不说,这夜流暄太看得起她了。

她终归是未再言话,任由夜流暄靠着,本是她依偎在他怀里的姿势,此际却成了他靠在她身上,以她柔弱的身躯支撑起他的大半重量。

她有些不堪重负,连带本是苍白的面容都再度白了一层。

她知晓的,夜流暄杀伐冷冽,这样的人,怕是从来都不知所谓的怜香惜玉。他此番这般靠着她,想必过不了多久,她身子也吃不消了。

这想法甫一滋生,不料夜流暄似是猜透她的心意,身子突然朝后一靠,并将凤兮纳入怀里裹好。

凤兮怔了一下,心底终归是松了口气,目光不由朝夜流暄落来,只见他依旧闭眼合眸,脸色平静,看似温和无害。

其实,他不睁眼时,清风柔和,温润如玉。只可惜,一睁眼,冷意尽显,犹如豺狼虎豹。

因着南岳之国本是有意讨好东临,纵是东临墨池并非东临最是受宠的皇子,但此番作为和亲使者入得南岳,依旧受南岳贵待,就连此番东临墨池要归得东临,这宫中的饯别宴席,竟也如当日的接风宴一样的奢华大气。

自入得礼殿,因着帝王未至,殿中早早前来的那些群臣一见夜流暄,皆小跑过来围着夜流暄的案桌寒暄。

彼时,凤兮正立坐在夜流暄身侧,群臣围来,也只见夜流暄随意应付,那精致风华的面上染了拿捏得当的笑意,整个人似是风华正盛,哪里像是身子有半分不适之人。

凤兮岿然静坐,敛息平神,不料有位未再夜流暄矮桌边的朝臣道:“这位该是相爷夫人了吧?呵呵,相爷夫人与相爷二人坐在一起,着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本是奉承婀娜之言,奈何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倒抽了一口气。

凤兮极为平静的抬眸朝那朝臣观了一眼,只见那朝臣面容平平,面色微愕,似是怔愣着周围人的反应。

凤兮眸色微闪,唇瓣勾出一抹淡到极致的弧度。

这位朝臣拍马屁,可谓是完全拍歪了,此番弄巧成拙的冒犯了夜流暄,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大人倒是会窥眼观人。只是你口中这天作之合,可是真心评判?”夜流暄终于是慢腾腾的出了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边,看得在场的其余朝臣皆面色发今年。

他们皆为朝廷重臣,那日在东临皇子的接风宴上,已是亲眼见过那已嫁作右丞为妻的芸罗公主。

而此际右丞身边这位,长相清秀,着实与芸罗公主的娇俏面容大有不同,若是再细细观着女子,他们不难发现这女子也曾出席过上次东临皇子的接风宴,只不过这女子当时可不是坐在右丞身边,而是依偎在端王身侧,可谓是亲昵无限。

再者,方才自打这右丞与这女子进来,他们便发觉异样,只是也不敢多嘴发问,此番这姓周的新官上任两日,不曾见过芸罗公主与这女子,是以拍马屁拍成了冤大头,怕是性命堪忧。

那位姓周的朝臣急忙惶恐笑道:“自是真心,真心!右丞与夫人的确极配,确乃天作之合。”

周围人又是低低吸气,落在姓周朝臣面上的眼色已是犹如在看死人。

“哦?”夜流暄的手指依旧慢腾腾的敲击桌面,然而唇瓣上却微微勾出一抹淡然的弧度:“可她并非我的正妻,而是我自外面收入府的侍妾,名唤……七月。”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各位朝臣脸色大变,就连凤兮都白了脸色。

七月?姚七月?多久不曾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想过夜流暄会让她以婢女的身份出席今日的礼宴,亦或是更卑微更低贱的身份出席,然而她却未料到,他竟会明目张胆的歪曲事实,大庭广众之下随意给她扣了一个侍妾的身份。

再瞧案桌周围朝臣那些震惊却有不敢言说的表情,凤兮心底越发的嗤冷。

这些朝臣皆是奉承夜流暄的,想必夜流暄此番颠倒黑白,他们也不敢多言。

“侍,侍妾?”那周大人显然一惊,连带说话都有些吞吐,最后急中生智,道:“右丞的侍妾清秀貌美,与右丞也甚为相配。”

“嗯。”出人意料的,夜流暄并未发怒,反而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并道:“周大人上任两日,在户部尚书身边办事,倒也周到。如今礼部尚书职位正缺着,明日一早,周大人便去礼部上任吧。”

周大人震了一下,随即狂喜点头,激动之际,竟是朝夜流暄跪下道:“多谢相爷,多谢!”

周围之人皆面色大变,着实没料到这等本是触了霉运的冤大头竟是突然好运来转,非但未被相爷处死,竟还连升几级。这等好事,着实令人咋舌惊愕。

凤兮兀自静坐,宽袖中的手也微微握紧。

不多时,夜流暄便挥退围在案桌边的所有朝臣,正在这时,殿外再度有两人在宫婢的簇拥下入了大殿。

凤兮转眸一望,便见那行在最前的二人,正是太子与太子侧妃。

她脸色微变,目光也独独落向那太子侧妃,却见那太子侧妃满面华服加身,发鬓上的金步摇色泽刺眼,而她那略施薄妆的面容却溢满春风笑意,似是兴致极好。

那太子的矮桌,正是夜流暄矮桌的对面。

待那太子一坐在那矮桌旁,那太子侧妃便娇柔盈然的望着他,眸中情丝缕缕,惹人羡慕。

凤兮盯了他们几眼,随即慢腾腾的垂眸下来,细长浓密的睫羽掩盖住了满眸子的波动与复杂。

小端王因这凤栖入宫被囚,这凤栖却是与太子大庭广众的伉俪情深。

不得不说,那小端王着实是有些可怜了。

呵,本是精于算计之人,却败在一个情字上,他对这凤栖念念不忘,一心相待,却不料这凤栖竟是合着太子骗他害他!

这场婉转坑害的大戏,着实是精彩了。

“你在想什么?”正当这时,耳畔扬来一道平寂清冷的嗓音。

凤兮扭头朝夜流暄望了一眼,沉默不言。

夜流暄似是猜到了凤兮心思,又低沉沉的道:“端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与其在这里不声不响的为端王鸣不平,还不如想想等会儿如何帮我拒绝群臣的敬酒。”

凤兮眸色微深。

他静静迎上她的目光,盯了半晌,蓦地勾出一笑,连带嗓音都透出了几许难得的冷漠与蛊惑:“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宜饮太多的酒,你等会儿若帮我拒绝群臣敬酒,我便让你……见端王一面。”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些漫不经心,但也暗含着太多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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