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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北疆的古老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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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谡深没声响,隐隐有些怒气。

  等着他发令的将士们也不敢多言,这次出兵北疆本就是名不正而言不顺。

  仅凭了柳千颜的一句话,谡深就来了。

  浠水郡都的消息传来后不仅是属军着急了,相山军心底也暗暗着急。

  亥王好本事呀!

  皇城军不战而撤,打脸都打到他自己头上了,还有闲心给翼郡王加封亲王,赐一座根本不在亥王管辖之下的相山城。

  这不摆明了就是要看谡深和谡子谢打起来么。

  如今相山城光明正大是谡深的了,辽军更不会手下留情。保不齐后天消息就来了,辽军一把火也把相山城给烧了呢。

  谡深一边心里头着急返回相山城,眼看局势浠水郡都已然不复存在了,若东亲王听到消息一气之下强攻相山城,那自己头上这亲王的头衔怕是要做空。

  宫廷里头那位显然是没有他之前误以为的那么单纯、善良、可靠。在皇城相见的时候,一把涕一把泪的,开口都是:“九哥,我们的命运不好。父王不曾宠爱,母妃家族又不够壮大……”闭口就是一声,“唉……”

  谡深自忖还真是着了他的道,以为是个软弱的性子。瞧他跟在柳千颜身后不言不语循步而走的时候确实真有那么几分悲凉。

  一转头,不但杀死了柳夕阮,把柳千颜赶出皇城,还公然违背祖训,企图收复北疆,野心不是一点点的大,而是早有筹谋了吧。

  剩下的属军在等着如今该喊一声,翼亲王了。相山军的战士也在等着。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一战,对相山军来说虽然一员不折。可谡深手下的将士是真真折损了的。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早就料到了亥王会送完头衔,送架空的城池?

  这不是未雨绸缪这是料事如神了吧,而且是真的神。

  但是谡深却没有急着赶回去。

  他还在等一个人,这个人不常露面,不过谡深知道他迟早是要出面的。柳千颜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个人就是北疆的三大氏族藩王之一,赤旗氏,东郭乐。

  因为从谡百绛这一代人起就没有再册封过藩王了,因此市面上的藩王基本都是世袭。尤其北疆的藩王,自给自足,强盛败亡。

  原本北疆是遗留了四个的,其中一个氏族没落后就绝迹了,如今剩下的三大氏族藩王中也有柳绯君所属的墨旗氏族。

  但是墨旗氏中有些特别。就是上一位藩王并没有嫡系子嗣,所有柳氏一族都是他的后裔宗亲。然而谁都不服让谁,最后藩王之位倒是空缺了,剩下的都是柳绯君这样的藩王大将。

  东郭乐是最老的一个,然而他的氏族却没落了。赤旗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辉煌,也缺乏柳绯君这样征战沙场的后裔。

  东郭乐唯独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守着北疆氏族藩王的旗帜,以及与亥国王朝之间的承诺。

  听说东郭乐亲自到了亥朝翼亲王军营,墨旗和褐旗两大氏族长老非常的不满,在他们眼里就是谁能够得翼亲王这个盟友,便是重新执掌北疆大位之人。

  如今北疆因为天灾已经民不聊生,动用自己的兵力争夺局势是不明智的,若是能够假借他人之手,是最优的局面。

  所有人都以为东郭乐是来谈结盟的。毕竟赤旗是最弱的。

  谡深凝神看着已然暮色苍苍的老者。

  他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蛇形拐棍。

  “翼亲王啊。”

  “赤旗藩王。”

  老者摆了摆手,“藩王之尊是你们亥朝的帝王定下的称呼,在我们北疆并没有那么多的阶层划分。若不弃,称呼老朽一声长老便可。”

  谡深令部下侍卫搬来了凳子,长老却不坐。

  “你随我去个地方。”

  谡深要为长老备车,但长老自己牵了一匹马来。长老的马也有些年头了。

  东郭乐看了看谡深身后跟着的近卫,“亲王是信不过老朽?”

  谡深笑了,“北疆灾乱四起,到处都是氏族军战士流窜。连我们亥王都说我来这里是平定有功,带着这些兵并非信不过长老,而是为了保护长老啊。”

  见谡深说的真诚,东郭乐也没有强求。

  他们径直穿越腹地。令谡深惊讶的是,那一条路平日竟然是没看见,而且他派人探过,确实到处都是走动的各方氏族军,唯独这条路上,没有。

  “亲王,你之前是否派人潜入过我北疆腹地?”

  谡深有一丝尴尬,但也不能否认。对方既然如此问了,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派了一支轻骑部队。却一直没有回来。”

  转过一片沙林,土丘高耸如小山般遮挡视线。

  老人家突然拉了拉缰绳,那匹老马通的老主人心性,绕了几圈后转入沙丘背后,竟是一汪潭泉。

  谡深带着的侍卫们正好渴了,想要下马去喝水。

  长老也不动,就看着他们。

  谡深意识到不对劲,“都不许去!”

  他自己下了马,亦步亦趋的走近潭泉。那水看起来清澈见底,水波流动,煞是引人。

  再走近,竟然有淡淡花香?可四下寻望,并没有任何的植物,连小动物都没有。

  谡深望向老者,“这是什么地方?”

  “祭坛天泉。”

  “祭坛?就在这儿?!”

  老者摇头,“不,这本是为旅人引路的地方。不过,近年来戾气太重了……”

  老者扔了块石头给谡深。

  谡深明白了,立刻砸向谭泉中心,有水波裂开,原来清澈见到的并非水底,而是漂浮在谭泉水层底下的绿藻。

  绿藻之下似乎深不见底。

  谡深令侍卫绑上绳子,探入谭泉之下。

  一个人扎下去,整个身子都没入了,上层的绿藻覆盖后连波纹都不见了。

  下潜的侍卫很快就挣扎着扯动绳子,示意上面的人快点往上拉。

  回到沙地上匍匐着拼命呕吐。

  谡深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侍卫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人……好多好多%……都是淹死的人……”

  那个谭很深,底下不知道有多深,可是下面的尸体已经堆叠了起来,有人的,有动物的,堆叠在最上面的都是人的。动物已经放弃了这里。

  谡深以为这是北疆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东郭乐却说,“这只是普通的谭泉而已。但是北疆确实有很多的地方,会吃人。”

  谡深想要下水捞人,却被东郭乐阻止了,“亲王,死在北疆疆域内的尸骸,是带不走的。”话音之外似乎是说不尽的秘密,“北疆的祭坛有很多,但天宿氏族的祭坛只有一个。”

  东郭乐带着谡深继续走着,走到了一处天坑边上。

  “这里曾经有一座城,你知道么?”

  不出所料的,谡深摇了摇头,“建城的人就是天宿祭司的后裔。这些人都有通天之能,他们能算,能卜,知道老天要什么时候下雨,要什么时候放晴,什么时候会有通商的人来带来种子,什么时候会有贼寇到来,烧杀抢掠。可是有一天,这些人却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座空城。”

  “空城?”谡深并不相信,没有人会一夜之间消失。

  “后来其他氏族的族人大着胆子,进入城池,在城池内发现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断的有氏族军连绵的进来搬取财宝,然而不过沧海一粟,根本搬不空。族人就开始想着,与其将里面的东西搬出去,不如自己搬进来。”

  这确实是世人会想到的办法。只要坐拥了这座空城,成为了城池的主人,就可以招兵买马,开疆拓土,占地为王。

  “只是那里的财宝都是诅咒,都是吞食人性的东西。把人变成行尸走肉,变成妖魔。这些妖魔组成了大军,只听从一个人的控制,就是被留下来驻守着先人的疆域的巫女。”

  谡深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留下一个巫女?”

  “因为巫女可以生子。子孙可以延绵,但巫女与凡人所生子嗣却没有天宿一族的天赋,只能一辈子做看守人。也传言说那些消失的后裔并不是真的消亡了,而是去寻找仙人的天池,若是找不到或许是要回来的。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地方遭到外人的侵略。”

  “那些不过都是传言而已。”

  老者神秘莫测的笑了起来,“传言自有出处,传言也有来历。巫女掌控雷电,但是没有办法离开疆土,她有着守护的使命。一日,从北疆之外来了一年轻男子,是个世家子弟,却遭到外族入侵家破人亡,祈求北疆族人的庇护,愿以任何条件回报。”

  谡深莫名毛骨悚然了起来。

  东郭乐望着他,阴涩涩的笑着,“没错。巫女与男子耳鬓厮磨,诞下子嗣,传承衣钵。甚至出借亡灵大军,为男子打下江山。男子一世为王后,便不能遵守诺言了,他不愿牺牲自己的子嗣困守北疆,觊觎巫女驻守的无穷财宝,只是他不知道只有在北疆的疆土上,其才为珍宝。而离开了北疆,就是一捧荒土。”

  东郭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谡深的背后。

  “待到子嗣长成,巫女方能沉入深渊,与其他的族人相会。但是她遭到了背叛,她的子嗣被孩子的父亲带出了北疆,她便只能永世醒着,等待着那个孩子的归来。”

  “不对。”谡深摇了摇头。

  这个故事不对劲。与他从柳千颜身上看到的故事并不相同。

  突然,脖子上一凉,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出来。

  谡深反手抵抗,却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艰难的扭头看去,近身侍卫们已经一个个倒在地上,他们似乎麻痹了,睁大着眼睛和嘴,却无法动弹无法出声。

  “你……做了……什么!”

  “我救了你啊。那谭泉水是天下至毒之水,万年尸骸浸泡。若非我提醒你们趁早离开,你们早就神智不清葬入水底了。”

  鲜血一滴滴顺着刀锋流淌到东郭乐的手臂上。

  他抬起手臂贪婪的舔舐了起来,津津有味。

  谡深惊骇的看着他,因为苍老而扭曲的面孔,“……为何要这么做?”

  “柳绯君的丫头去找你们了吧。”老人扔掉了拐杖,似乎是想直起腰背,但似乎无法做到,有些不甘心的又捡回了拐杖,“在北疆都知道曾经有天师算出来过,那个丫头命犯七煞,就是巫女的转世。只要有巫女血,就能找到那座失落的城池,就能找到宝藏。”

  “可你刚才不是说……离了北疆……就是荒土了么?”

  “未亲眼所见之事你也信?以谣传谣,才会有如今荒腔走板。柳绯君确实能征善战,没有人打得过他,但是他也怕,一旦氏族之间联合起来,就只剩一条死路。所以才宁愿逃离北疆,投靠亥王。岂料你们亥王就是个狗东西!哈哈哈……”

  谡深一手按住自己的咽喉,一手拼命推拒着东郭乐手中的刀刃。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眼前的景物都变得灰蒙蒙起来。

  低下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的血珠在滚动。

  东郭乐发出了笑声,“谡家的人从来不敢来北疆的疆域上,就是因为这个!”

  “什么……”

  “你们的血脉同样能够找到空城遗迹,因为你们全都流淌着巫女的血脉。”

  谡深不明所以的看着东郭乐,“我们……流淌着……巫女的血脉?你是说……我们都是天宿……的后裔?”

  ……

  谡深醒来的时候身处犹如地窟般的溶洞中。

  很深,到处都是石壁残垣。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伤口凝结住了,扯疼的无法说话。

  一步步摸索着站起来,前行,看到了微弱的、缓慢移动的火光,他猜测那就是东郭乐。

  紧随着火光而去,走在前头的人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轰然的倒在了地上。

  等谡深走近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双目流血而亡。

  谡深接过落在地上的火把,晃动了一下让火光照亮。他确实是在地洞中,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地下墓宫。

  前后都是同样无尽的黑暗,所以只好沿着东郭乐面前的方向往前走。

  虚弱的走了很久之后才注意到两边的墙上有壁画,壁画上似乎记载着一个远古而失落的民族。

  壁画边还有古怪陌生的文字,谡深看了一会儿却未能明白。

  当他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撑在墙壁上试图休息的时候,脑海中蓦然飞光走影,火光一闪一灭间,他豁然明白了壁画正在对他讲述的内容。

  柳千颜并不是那个巫女。她是一盏明灯。

  他才是。他是天宿氏族的血脉,祭司的后裔,能够开启北疆王朝的人……

  北疆并非像柳千颜所言要经历浩劫,而是已经度过了最危难的浩劫,如此正是需要一人之力,将它推向盛世王朝的时期。

  乱世之中才有绝地反杀的机会。亥国王朝已经完了。彻底的从骨子里完结了,被啃噬吞灭了太久,无法再重立起来了。

  他轻轻的跪了下去,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匍匐胸前,默默低语,“我明白了,先祖……天宿祭司的亡灵,我看到你们的苦难,我看到亥朝的行将就木,我将奋而直起,救苍负之人……”

  ……

  谭泉的水底下冒出无数的细小气泡。

  路过的牧羊人忍不住惊叫,“天呐——死泉底下有活尸爬出来啦!”

  谡深一步一步的走向岸边,随即轰然倒在地上。

  牧羊人将他放在羊背上,柔软的羊毛和温度令谡深体内的血液再次流淌起来。

  昏昏沉沉的抓住了羊的背脊,胸口一起一伏的涨热着。

  “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我们的族人呐?”

  “听说边界来了亥朝的士兵,他会不会就是那里的人?”

  牧羊人赶着羊群将谡深送到相山军军营入口,将士们见到形如尸骸的亲王都吓了一跳,“那个老头呢!?”

  “什、什么老头?我们什么都没见到啊……”

  “其他人呢!”

  “也没有其他人啊……”

  谡深被将士们搬回了军营。一连昏睡了数日不醒,墨旗氏族长老好意的送来了草药,同时旁敲侧击的询问赤旗氏藩王东郭乐去了哪里,因为那天与谡深一起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他回去。

  长老心底隐隐的充满了忧虑,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已经遗址的地方告诉了谡深?谡深这个外来人不会打算私吞吧。

  多年来一直以与亥朝王室井水不犯河水的退让姿态保全着这块遗址,一旦被外人知晓,难免掀起争夺的血雨腥风。

  可惜如何寻找进入遗址的秘密只有那几个老藩王知晓,赤旗氏一定是想以此为筹码拉拢翼亲王,墨旗的长老咬牙切齿起来,就应当更早的解决到其他两大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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