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你们组就不要扎小团体了！靠那么近！”
黄老师说完，所有人都看向椅子彼此靠的很近的四个人，仿佛是自我隔离出来的孤岛。
“别的老师也跟着沈老师学一下，跟学生搞好关系，我们是师生，但也是朋友！”黄老师站起来做着开场白。
夏依和谭轩都把椅子放旁边挪了挪。
“把椅子往那边拖一拖！”
“沈老师，是你把椅子拖过来的！”
“我们俩都拖，一二三”
沅澧和陈昂之间刚好空开了一道楚河汉界给服务员呈菜。服务员们只认识黄然，陈昂和沅澧中间偌大的空隙，只在内心认为是小情侣吵架，出门时还给旁边的服务员指了指门口坐着的帅哥美女。
饭桌上酒过三巡便开始了自由发挥时间。正当以为真的就是各桌子随意时，沅澧只注意到一拨有一波的人起身去给黄然敬酒。然而黄然笑呵呵的只是喝了一口却要求学生们空杯。沅澧注意到有的女生端的是货真价实的啤酒而非茶水但照样一饮而尽。
“夏依姐，要不我们现在？”
陈昂示意谭轩也端起酒杯。
沅澧知道夏依酒量不错，但今天夏依全程都在喝饮料喝水，注意到夏依口袋里露出的卫生巾一角，沅澧把夏依刚满上啤酒的酒杯拿了过来。
“沈老师？”
疑惑的看着沅澧把酒倒掉，从茶壶里到了茶水进去。
“看着跟酒也差不多，你跟他俩后面，黄老师也看不出来！”
“谢谢沈老师！”
夏依有些感激的看向黄老师。
沅澧注意到敬酒时候，黄然对陈昂的态度与别人不同，反而劝陈昂如果不能喝就不要硬撑。
沅澧感觉到跟公司的年会也差不了太多，倒不如年会的虚伪的文明，有阶级的地方哪有净土。
夏依他们回来刚坐好，就有那个年轻男老师跟另外一个学生推着一个四层蛋糕进来。早有几个师兄带头唱起生日快乐歌。原来每年的寒假前聚餐都差不多在黄然生日附近。新来的同学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面对蛋糕，好多学生拿出手机拍照。陈昂扭头注意到冷眼看着热闹喧哗的沅澧，心里对这位秀色难掩的年轻老师充满好奇，像种子逢上甘露破土而出。
面对当下的场景，沅澧只觉得惊讶，又觉得正常，这一切只是恭维没有包装如此赤裸展现在了面前而已。沅澧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早点结束。
黄老师又当又立走到蛋糕身旁，一边责怪学生乱花钱一边却又满脸红光的切下蛋糕。在大家一片祝福声中，黄然提前许下了生日愿望。随后，黄然桃花眼亮晶晶的示意服务员把蛋糕可以推下去了。
“我们待会儿是不是可以吃蛋糕了？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蛋糕已经给服务员了！”
陈昂夹起了两个饺子。
“给服务员？我们一口都没吃呢？”
“要不然夏依姐以为这家店的服务员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们！我们可是有这家店的七五折会员卡！”
陈昂挤出一脸笑容安慰着有些沮丧的夏依。
像看了一场闹剧，沅澧笑着拿起筷子也夹起了两个饺子，不知道谁定的菜谱，至少三鲜饺子给好评。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半，黄然才恋恋不舍的宣告结束。大家都簇拥在黄然的后面一同跟着出门。几个跟在最后面的学生小声嘀咕抱怨一口都没吃上的蛋糕。
沅澧检查了一下书包，里外翻都没找到U盘。
“沈老师找什么呢？”
“陈昂发我的文章，我打算周末看一下来着，着急走U盘没带！我等下去工作室拿吧！”
“我可以重新再发你一份！”
陈昂闻了闻羽绒服上的味道然后穿上。
“没事，我回去拿吧，顺便看看别的东西！”
夏依跟舍友一起早早的起身离开，谭轩接到神秘女友的电话也着急出门，只有沅澧和陈昂走在了最后面。
“你不跟你舍友一起吗？”
出门一阵冷风，使得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两个人都打了个哆嗦。沅澧随手把包递给陈昂，弯腰把羽绒服拉链拉起来。大部队走在前面依旧有说有笑。
“我今晚回家”沅澧想到谭轩曾说过陈昂是中关村有房的人。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我可以送你回去！”
陈昂本想说自己打车回去，被沅澧的手机铃声打断。
“沈沅澧，我是孙意！”
“孙意？”
“看见前面的车了吗，我在车里等你！”
沅澧抬头看到确实前面路边有一辆车打着双闪。陈昂看到接完电话的沅澧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比北京的夜冷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车里开着暖风，孙意只穿了一套灰色西装。
“沈大小姐这还真安心干起了教书育人的园丁！佩服！”
孙意不知道从哪弄的热饮递到沅澧手上。
“怎么？孙溪成功把股份换了回来还多换了5%，不甘心呀！”
沅澧也不客气，拿起来喝了一口，是热珍珠奶茶。知道孙意来者不善，沅澧不妨自己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有什么不甘心的，反正那败家子儿的股份早晚会到我手里！”
“那这么大晚上在这等我？”
“我这不是打算从现在开始追求沈大小姐，今天先来献个殷勤！”
一颗珍珠卡在了喉咙里，沅澧使劲咳了几下直接咳了出来。孙意连忙从口袋掏出手巾递给沅澧。
还拿着沅澧包的陈昂站在外面，看到使劲咳嗽的沅澧，以为是抢劫。看到走过来的陈昂，沅澧擦了擦嘴巴。
“我学生拿着我的包，你等一下！”
“你没事吧？”
陈昂有些紧张的看着因为咳得过多有些脸红的沅澧。
“没事儿，刚刚不小心被奶茶里的珍珠噎到了，包给我吧！这么晚，你打车回吧，到时候发票给我我给你报销!”
沅澧接过陈昂手上的包，“放心吧，是认识的朋友，这么晚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你爸妈该担心了！”
听到后面感觉沅澧像是在催促小朋友放学回家一般，知道是沅澧认识的人，陈昂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离开，临走时偷偷记住了车牌号。
“你这是学生还是男朋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龌龊！说吧，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你跟祝辞的勾当我们没找你，倒没想到你先找上门来了”
“你不好奇祝辞跟我都谋划了些什么？”孙意一脸狡黠。
“我对输家没有兴趣！”
孙意轻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跟沅澧打交道，跟沈清潜相似的轮廓，却没有沈清潜的张扬。
“我确实没算到你会跟孙溪这个败家子儿联手，你不会当真看上孙溪这个小白脸儿？听说在美国的时候孙溪可对外宣称你是他女朋友！”
“要不然怎么断掉令弟那些花红柳绿？你不会真以为我多大能耐？”
“确实没多大能耐，就是忽悠的孙溪换股份而已！”
沅澧收起跟对方打游击的嘴脸，“孙总大晚上找我总不至于是为了唠嗑吧？”
“我说了，我打算从现在开始追求你！沈清潜提醒我，不能踏进校门半步！这不，我就只能在校门外等着了！”
“你想沈氏-克斯联姻？”沅澧迅速转着脑筋。
“我们联手就真的可以在影视行业占半边天了！”
“你当是和亲呢！”
“谁都知道和亲简单粗暴却最有效。更何况，谁都知道下一辈里沈氏姐妹千秋绝色，倾国倾城！多少人觊觎呢！我这还不赶紧的？”
“那你应该去找清潜，清潜才是我们沈家的接班人！我可是沈家的闲人！”
“清潜的男朋友就没有比她大的！闲人？闲人差点儿把我克斯吞了！你同意把股份换回来又卖了5%是因为沈氏的流动资金吧？”
沅澧笑着看着窗外，略过了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年纪大我就喜欢！”
“亓兮要结婚了！”
孙意玩弄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从镜子里仔细看沅澧的变化，一帧都不愿错过，满意的捕捉到眼角的失落。
“你还喜欢他？”
“神经病！”
孙意拉住要下车的沅澧，伸手从后面提出了一个礼盒。
“留着给自己外面的姑娘吃吧！他们比我需要！”
“这沈家姐妹都还挺有意思!”
回头看着离开的沅澧，孙意难得提起年轻时候的斗志。如若不是沈清潜只喜欢弟弟，孙意也没想过来招惹沈沅澧，毕竟他要想办法从沈氏手上拿到那20%的股权。
“陈昂？”
“沈老师”
“你没回去？”
“我看沈老师刚刚脸色不好看，我有点担心！”
看着少年单纯的眼神，沅澧伸手摸摸陈昂的头发，感觉像是被治愈到。沅澧觉得她慢慢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留在这个有些寒酸的岗位。
“行吧，老师送你回去！”
“那是你前男友么？”
沅澧皱着头眉看向陈昂，“你是觉得老师真嫁不出去了吗，找这么一个货！”
陈昂看着有些出言不逊的沅澧，更加好奇，毕竟开着劳斯莱斯幻影的男人在沅澧这里被叫成了这么一个货。
“沈老师，你为什么搞科研啊？”
“因为轻松啊”
“沈老师，你家是干嘛的呀！”
“你家是干嘛的？看你的包也不便宜，而且我看黄老对你还挺客气的！”
“我爸是协和的胸外科专家，黄老师找我，给他爸挂号！”
“胸外科？”
陈昂惊讶沅澧听完抓到的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重点。
“那不是黄老师的办公室吗？”沅澧低头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实验楼乌漆嘛黑的就四楼的一间办公室格外显眼。
沅澧发现陈昂突然停下脚步而且神色有异。陈昂抬头发现四楼那盏灯突然灭了，赶紧上前拉住沅澧，四周有些空旷陈昂一着急把沅澧往门口的一颗大树后面走。
“你干什么？”
陈昂伸手捂住沅澧的嘴巴示意不要出声。没有路灯，不仔细观察看不到树后的两个人，沅澧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实验楼里黄然的脚步轻快急促，像是加班回家着急餐桌上的热饭热菜。陈昂一只手拉住想要出去的沅澧。沅澧看着跟在后面的女生，明白了陈昂的用意。那个女生就是下午组会时候另外两个女生眼神交流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沅澧看到两人走远抬头问陈昂，陈昂连忙把攥着沅澧的手松开。
“沈老师记得我失恋那天大家吃饭没？”
沅澧点点头。
“那晚本来是回来拿东西，结果碰到大家一起宵夜，你走后我们三个又呆了一会儿，我再回来拿东西的时候撞见的！”
“他们两个也看见了？”
“没有，我让谭轩送夏依姐回去，就我一个人看见了！”
沅澧想到那两个女生的眼神，“怕是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那怎么办？”
陈昂跟着沅澧后面进楼。
“如果那个女生不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陈昂突然压低声音，“如果她是被黄老师逼迫的呢?”
“你怎么认定被迫的？”沅澧想着刚刚出门时候的女生看起来并不像不情愿的样子，“既然发生了，那便是双方互惠的事情，你要横插一手，反倒让她丢了名声丢了学位！”
“互惠互利？沈老师你也是女生，你应该知道女生是弱势，如果是黄老师威胁她，她，她也只能照办！”
“弱势？如果是强，”沅澧觉得那个词有些难以出口，“如果是被迫的，那便是弱势，你出头，那叫为民除害！可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换，这样的女生吃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
在沅澧看来不过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权色交易，沅澧拿好东西后看着站在门口有些怒气的陈昂，“你为什么上来就认定了女生是受害方？因为生理差异？因为色相？”
沅澧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勾当，也见过太多想要谋取捷径的女孩儿，当然不乏单纯的被骗的女孩儿。而今晚上看到的不过是另外一个领域发生的同样的事情，沅澧并不觉得奇怪，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科研界苏妲己的奇闻异事。
“那女孩儿长的挺好看的，大概率黄然起了贼心！今天既然不是第一次的话，为什么女生没有动静？如果是因为害怕报复，刚刚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还那么淡定？”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沈老师你一样有钱有势，不惧强权的！”
陈昂有些生气的看着沅澧，扭头下楼。陈昂在心里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以为沅澧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仙女。如今看来不过是跟黄然一样的一丘之貉，凭借手上有的资本就颐指气使的低看所有人。
沅澧懒得去追意气用事的陈昂。开车回家的路上，沅澧想到博士时候的教授人前文质彬彬的模样，背后同样的恶心。一方贪图年轻的肉体，一方贪图名校的邀请函，各取所需。虽然有些令人不齿，但沅澧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教授的提点，也是真正的尊敬教授的聪明儒雅。想到今晚上的那个女孩，沅澧在实验室很少见过。然而女生脚上的sw高筒靴也不是每月两千的劳务费可以负担的起的。
陈昂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开车上班。临近半夜，马路上空荡荡，北风十里寒凉，少年只觉没来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