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颊在瞬间红了一片，五指印清晰如上。
这副狼狈的模样让沈艺涵心底升起两分愧疚，她缓缓收回目光，又猛地转身去拉车门，这才发现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林源锁住，任由她怎样用力，都纹丝不动。
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
她别着头，不去看身侧的祁逸庭，也不愿意被副驾驶上的阿宴看见自己红眼睛的模样。
担忧的目光在妈咪的侧颜和爸比红肿的脸颊上扫了扫，阿宴想安慰两人，却又不敢轻易开口，只能这么静静看着。
依旧端端正正握着方向盘的林源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在忐忑与不安中等待着祁逸庭的怒火，车里却一如既往沉闷，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祁逸庭并没有发怒。
“开车把。”半响后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带一丝沙哑。
林源发动车子，然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艺涵，她仍旧扭着头朝向窗外，只留半边侧颜。
车子一路疾驰，车厢内又恢复沉闷，仿佛刚才的巴掌声不曾响起，刚才的插曲也没有发生，到医院之后，沈艺涵跟在拉着阿宴的祁逸庭身后，三人被保镖拥簇着进入贵宾通道。
这家私立医院是祁家名下的产业，只接待有身份的客人，而祁逸庭作为老板，理所当然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
电梯上行，沈艺涵没有心思去关心电子屏幕上数字变换，再踏出门时，眼前长长的走廊空旷而寂静，连往来的工作人员都没有。
带他们上来的医生朝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祁先生，这边走。”
微微点头，祁逸庭转身看了沈艺涵一眼，才牵着阿宴朝前走去。
从走进贵宾通道，三人之间莫名肃穆的气氛让好动的阿宴安静下来，跟在祁逸庭身边十分乖巧，不歪头不乱看，现在却忍不住回头，把目光朝电梯门口的沈艺涵投去。
林源适时出声提醒，“沈小姐，请前面走。”
走到这一步，沈艺涵心里早已掀不起半分波澜，却别扭着，不愿意让祁逸庭这么顺利的如愿，看到儿子投来的眼神，最终还是软了心，迈开步子跟上前面的父子两人。
与血脉染上关系，医院总是多了两分肃穆。
祁逸庭和阿宴各自取了一根头发后，站在门前等待，期待又紧张的心情让父子俩一大一小连坐都坐不下，祁逸庭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频频向外张望。
阿宴双手绞着衣襟，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相比祁逸庭，他显然更加紧张。
而沈艺涵安静坐在休息室的真皮沙发上，神色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把三人的神情收进眼底，引他们上来的副院长看向沈艺涵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探究，在进电梯的时候他听到阿宴叫了一声妈咪，小家伙儿与沈艺涵之间的关系已经一目了然。
如果孩子是祁逸庭的，那么沈艺涵怎样也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可是他在沈艺涵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兴奋，甚至是看不出一丝情绪。
沈艺涵安静坐着，眼睫低垂，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所有的挣扎和努力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等候命运宣，判结果而已。
“在想什么？”就在她放空自己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口的祁逸庭忽然坐过来，他作得很近，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用温柔的目光看向沈艺涵。
“我的想法重要吗？”沈艺涵转头看他，神色始终淡漠，“无论我做什么，不是一样逃离不了你的掌控，只能成为砧板上肉，任由你处置？”
“艺涵，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是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祁逸庭知道她在生气机场的事情，可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哪怕招来她的怨恨，他也不想再错过她，不想再与自己的亲生儿子骨肉分离。
沈艺涵冷笑出声，“那你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祁逸庭，你年纪不小了，为什么总是做这种幼稚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她订下的航班这个时候已经飞入太平洋上空的云层，一句道歉既不能把她和阿宴重新送上飞机，也不能让她自己做出选择，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祁逸庭看着她，满眼光华被隐进眼底，“你和阿宴留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
一字一句，他说得缓慢又认真。
可是沈艺涵却只觉得讽刺，“留在你身边？”她又嗤笑一声，“那如果阿宴不是你的孩子呢？”
“即便阿宴……”
“祁先生，结果出来了！”苍劲的声音带一丝兴奋，年过半百的医生从门口走进来，把报告单递给祁逸庭，“根据各项指标严密确认，您与沈楚宴的确是亲生父子！”
虽然不知道祁逸庭与面前这位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祁逸庭对那个孩子的在乎已经太过明显，现在结果皆大欢喜，他也忍不住替祁逸庭开心。
小心翼翼接过报告单，祁逸庭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看向沈艺涵，眼底的惊喜几乎要把整个人淹没，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祁逸庭，这一刻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把报告单捧到她面前，沈艺涵淡漠的神色终于掀起丝丝波澜。
“你……”
“爸比是阿宴的亲爸比，太好了！”回过神来的阿宴忽然一跳跳到祁逸庭身上，抱着他的腰就不撒手了，“阿宴喜欢爸比，很喜欢很喜欢！”
“爸比也喜欢阿宴。”祁逸庭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反搂住阿宴，把他托到和自己相同的高度，“爸比太高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宴想要什么，爸比都给你！”
这个承诺实在不算轻了。
这话一出，沈艺涵忍不住抬头看了祁逸庭一眼，却见他满脸喜色，眼底的认真却清晰异常，他不是一时高兴，而是在说认真的，无论阿宴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