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屋 > 穿越小说 > 盛嫁嫡女 > 302闻息
  一路不敢怠慢,好在君府不远,轻车熟路地停在君府聚林阁上方,看准了方向,几个起落,落到了栖梧院内。
  才一落下脚,就感觉到空中不对劲的气息,君府大喜红绸高挂,现在虽是深夜,但也不应这般冷气肃杀,慕临渊屏气,将自身隐到了阴影中。
  栖梧院内没有一个婢女,也不见侍卫走动。屋内烛火闪动,隐约可见两道人影,慕临渊没有轻举妄动,隐去气息,在屋外细细看着。
  瞧那身形,应当是将军夫妇二人,影子闪动,像是在争吵。
  屋内,两人对烛而坐,室内燃着平日里燃的香,因着大喜,淡淡的酒香藏在其中。
  然而本应欣喜的将军却满脸寒霜,看着面前艳若桃花的妇人。
  饮下那喜酒,将军在听过她的话时,几欲将手中的酒杯捏碎,重重放在桌上,“柯儿,你让我来便是想说这个?”
  南柯素手描着那盛满酒的白瓷杯子,只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动作,忽而泄了气,良久才开口:“这些年来我不够听话吗?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不可一世的将军,竟说出这般低声下气的话来,实在让人惊讶,可对二人来说,似乎早已习惯了。
  南柯平静地看着他,眼中不复平常世人前的爱意,“影子而已,你还想怎样?”
  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轻笑出声:“勿安,你不会以为,时间久了,假的就会变成真的吧。”
  将军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长叹一气,眼里尽是哀伤:“我自然知道,一直都知道,柯儿,给我个理由。”
  “十年,我陪在你身边十年,他为了南疏月抛弃了你十年,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他忿忿不平,可南柯却毫无波澜,甚至嗤笑:“你不过是我寻来的影子罢了,勿安,当年我就同你说过,你也知我的心意所属,如今这般,岂不是太难看。”
  沈勿安听她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多年来的温柔想倾也比不过那个人,大手用力一挥,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烛火被打灭,一室的黑暗。
  黑暗中,他欺身将人狠狠抱在怀里,跪在她的身前,声音低沉颤抖,语中尽是哀求。
  “不要走好不好?柯儿…我为了你,抛弃姓名身份,为了你,我甚至将这脸也换成了他的,心甘情愿成了他的影子,在这将军府里困了十年,如此也不能换得你的心吗?”
  “柯儿,难道你的心中,从未有过我吗?”
  南柯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也是不忍,可惜,错了便是错了,若当年她先看上的是沈勿安,而不是君于飞,也许他们几人也不会如此。
  年少时的沈勿安,也是都城中富有盛名的世家公子,出于武将沈氏,不同于他的哥哥沈岚清,是个胸藏文墨的文生,风流倜傥,自然也得了不少世家小姐的青睐。
  战事结束后,沈岚清继承了沈老将军之位,而他也成了个闲散公子,一次春游,遇见了南柯,从此倾心相付,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也就成了这段孽缘。
  后来君家事变,世人只知君夫人魂归天外,君将军遭此一击性情大变,却不知真正的君于飞,早在传出南疏月身死消息的那日就不知所踪。
  如今的君将军,不过是一个因倾心南柯,不惜假死遁逃,改名换姓的可怜人罢了。
  南柯还记得那日,他来到君府,神情坚决,说甘愿成为她的棋子,那一刻,也许是有过心动的,但也仅是一瞬。
  人说慕氏痴情,可痴情的人又何止慕氏,就如南疏月之于君于飞,君于飞之于她一样,都是飞蛾扑火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
  十年,她还有几个十年?
  好不容易,于飞因为君念辞的大婚出现,大婚之期,他一定会在都城多呆上些时日,她又怎会错过这次机会。
  所以今日唤勿安过来,便是与他挑明了,从此君府,便是他的君府了。
  “勿安…”南柯轻抚着他的后背,脸颊贴上他的额头轻语,“你知道的,若是你能接受一个虚假的答案,我不是不能给你。”
  沈勿安身子一僵,缓缓放下双手。
  是啊,他从来都知道的。只不过是将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认为十年的时间,就能让她改变。
  从自己为了她这样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可是,终归还是不甘心!
  黑暗中,只听见二人交织在一处的呼吸声。
  南柯抽身起来,莲步去向门处,然而手还未碰上门,便觉眼前一晕,腰被人一把搂住,失去意识之前,看见脸色冷霜的沈勿安。
  沈勿安将人抱在怀中,转身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褥,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知道,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柯儿,若是没有他,你就会留在我身边了吧…”
  月下,房门打开,沈勿安合上门,飞身出院。
  黑暗中,慕临渊现身,看着将军飞身而去的方向,又瞧被施了阵的栖梧院,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世人都道失了夫人的君将军性情大变,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难怪当初那青桃能这般轻易地顶了念儿的身份入府。
  几步到了门前,欲要开门却被弹开,“阵法?”
  眼瞬间染了红色,空中果然有淡淡的光晕,将屋子笼在里面。妖族阵法变化多端,没想到竟被他改得如此稳定,才轻轻碰了一下就将他弹开。
  慕临渊欲破阵,却不想这阵法坚固,几次无果,未免惊动君府,便只得作罢。
  未央殿中,国师配合夜幽将整个未央殿设在困阵之中,如此,江月与帝君出境时也是在众人掌握之中。
  殿内,被唤进宫中的苏环正伏在床沿为帝后诊断,慕宸冽见慕临渊空手而来,便知没有成功。将人拉了出来,留了清静之地给苏环。
  君府一行,也不算无功而返,慕临渊将此事告诉慕宸冽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沈勿安?”慕宸冽揉着眉骨,“幼时听父君说过,与沈将军并称沈府双子,一文一武,后来大病一场没有救回来,没想到竟是假死遁逃。”
  慕临渊点头,“他与君夫人做戏十余年,如今分道,想是真正的君将军回来了。”
  “君将军此人最重情义,他抛下南柯远走,想来几人之间还有其他的龉龃。”
  目光看向中场,那儿空无一人,冷风吹过,父君与江月还未出现。
  白色领域之中,两人均是小心翼翼。
  江月不曾想到,一个人族居然强悍如斯,在领域中他有绝对的主控权,可几局对峙下来,自己竟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看了眼被削掉的鳞,意念一动便新生出来,这是刚才那一击的余威。
  反观明帝,神色凝重,几局下来,也猜到了这是什么空间,江月化作蛟蛇,有了蛇鳞护体,那一击之后自己的双手还在颤抖。
  “江月。”明帝开口,“你可能不知道,天烬除了君将军外,不缺好战之人。”
  说罢,凝神聚灵,道道金光至他的体内发出,只一瞬间,白发染黑容颜大变,身姿也矫健了许多。
  江月吃惊他的变化,适才苍老的男人竟摇身一变,成了位翩翩公子!
  当下不敢怠慢,呼啸一声朝明帝冲去!明帝脚下一顿,死死钉在地上,手中金光爆长,抵住江月的冲击。
  白色领域中霎时金光大作,速速蔓延到领域之中,直逼人心!
  江月大惊,受了强烈的一击瞬间被弹了出去,蛇身在地上翻滚几下变作人形,几口鲜血“哇”地吐出来。
  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唇边一笑翻身站起,抹去血迹。咬破手指,在手心画着什么,飞身冲向明帝!
  黎明渐起,晨露渐重,天色却阴沉得可怕,一场大雨要来了。
  呼吸沉重的几人只见阵中一道金光直冲天际,两道人影从中飞了出来!
  慕临渊二人飞身接住父君,另一边的江月则被路浮笙二人控住。
  江月脸色苍白,看样子伤得不轻,在路浮笙二人的压制下依旧狂妄,两眼凶戾地望着明帝。
  “哈哈哈,明帝!死前能拉上你垫背!也值了!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肆意,明帝躺在二子怀中,一下苍老了数岁,心中绞痛万分,吐出血来。
  两人将他搀扶起来,明帝下令将江月关入牢中,却未将他处死,慕宸冽还要再问却被他抬手止住。
  明帝抬眼看着未央大殿,她正躺在那里,轻声道:“扶我去看看你们母后…”
  殿内,苏环才安顿好帝后,门一响转身便见帝君入了殿中,忙行礼:“帝君。”
  明帝瞧是个陌生女子,慕宸冽忙道:“父君,这是苏大人的女儿苏环,师承伏灵师尊,所以孩儿擅自将她接进宫来了。”
  “苏清的女儿?”明帝上下打量,免了她的礼:“本帝听过,你父亲总念叨着你,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缓步走到床上人儿身侧坐下,她的脸色好多了,不再苍白死灰一般,颊上也染上了微微的绯红,心道不愧是凌虚峰的人。
  问苏环:“帝后如何?”
  苏环却行至下首,正正伏礼,轻声开口:“…帝君恕罪。帝后病根未除,又遭此一劫,只怕…”
  她未再说下去,可言下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室内一片死寂。
  明帝抚摸她脸的手微微颤抖,哑声道:“你只说说,帝后还有多少时日。”
  “…不出三日…”
  “三日…”
  听着这两个字,明帝心中倒平静下来,让几人出去,合衣躺在床上,将人搂入怀中,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一如当初大婚的那一夜。
  颜儿跟他的时候,战事还未结束,凭着一身医术也同男子一样操劳在战场上。
  战事结束后,却落了病根,因自己渡了灵气,渊儿又四处寻药来养着,倒也还好好的,可这几年却越发严重了。
  他知道,医不自医,她定然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才央自己允了渊儿提前大婚的要求,没想到,这大喜的夜里,竟发生这样的事!
  看向颜儿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心疼。
  三日…够了。
  殿外,夜幽在等着,冷风席卷而来,见三人出来面色凝重,心知只怕不会有好消息。
  慕临渊两眼泛红忍着泪意,一掌拍在木柱上,“该死的江月!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慕宸冽却猛地拉住他,眼中波动:“渊儿!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适才江月说的话!他一定对父君做了什么事,当下,我们当是去问个清楚!”
  慕临渊死死看着自己的哥哥,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冷静,“哥!母亲只有三日期限了!你怎么!”
  对上慕宸冽同样泛红的眸子,慕临渊猛然停下,那同样是他的母后,他怎能不难过呢。
  慕宸冽不为所动,二人僵持着,直到正宫长进殿打断了二人。
  “荣王殿下,荣王府上来人了!”
  荣王府?
  几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慕临渊心头一跳,赶紧让人进来。
  来的人是白羽,见着自家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不似平常:“爷!王妃,不见了!”
  轰!
  天色一声巨响,绵密的春雨随之而下,整个都城都沐浴在这春雨中,也淋湿了一路疾驰奔向荣王府的男人。
  奔到府上的时候,没有意料中喜笑颜开的迎接自己的夫人,大红绸布在雨的冲刷下垂落在房檐上,仅一夜,喜庆热闹的荣王府变得死气沉沉。
  御与暗楼的人黑压压一片跪在院中,慕临渊身子一顿,心落到谷底。
  “怎么回事…”他强撑着身子以免自己倒下,哑着声音开口。
  为首的御伏在地上,大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
  “爷,王妃是半夜是被人掳走的…贼人身法高强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竟瞒过了众人的耳目…”
  半夜?这么说,便是他回宫的时辰了。
  慕临渊冷汗直冲头顶,望着空荡荡没有她一丝身影的院子,眼前忽然闪过她笑得眼晴弯弯的样子。
  扶着墙走到婚房门前,桌上还放着他们的合卺酒,朱红的酒身热烈鲜红,慕临渊看着这屋子,胸口猛地一紧!
  痛,钻心的痛,整颗心要被撕裂开来!
  慕临渊一手紧紧抓住门栏,一手捂着胸口,心脏上似乎被插了一把尖刀,无情地搅动着心脏的每一处,将他搅成一块块鲜血淋淋的碎片,殷红的伤口正在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夜墨说得没错,他的确护不了她。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