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志心瞬间软了, 被追问的那点不乐抛到了脑后,他走过去搂住人, 道,“别哭,我没有要凶你。”

小娃顺势靠在他怀里, 低声细语,“嘴硬, 你明明就黑了脸。咱们是夫妻,又不是仇家, 你为啥总不乐意跟我说这些?是怕我会害你,偷偷防着我吗?”

“不是。”陆铭志道。他只是不习惯罢了。

小娃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再次试探,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这事?”

她其实不是非要知道这事,只是想着借这事给陆铭志改性的事开个头。她不知道别的夫妻是咋样的, 反正她觉着,夫妻间有大事就该坦白,不然, 能瞒一辈子自是最好, 若不能, 久了再爆出来, 很是膈应人。

讲真,陆铭志那些事,对她来说也许重大, 也许无关要紧,她并非全要知道,只是不想他日这些事会成为膈应她的源头罢了;不想她因为不知晓这些事,跟陆铭志渐渐疏了话题。要那样,什么样的感情够耗?

陆铭志对她的步步紧逼有点意外,自己思量了一番后,才叹着气道,“罢了,你想听,我便跟你说说吧。”

“我拒绝合伙铺子的事,倒不是有什么旁的缘故,只是顾虑到了干爹而已。他有意磨砺阿留,想再练他两年再放手的,可架不住干娘磨,松口让阿留开了镖局单干,暗里却不许我去帮他,所以镖局没出事前,阿留求了我几次,我都没应。”

“可阿留经验到底不足,出了事整个人都消沉下去了,我瞧不过眼,背着干爹偷偷答应帮他。”说到这,陆铭志搂着人的手紧了紧,“我知晓这事干爹迟早会知道,所以,就没答应你合伙铺子的事,怕他一并晓得了,想多了去。”

有金爷当干爹这个名头在,确实给陆铭志添了不少光,可暗地里的事,谁又能知晓透了。干儿子到底不比亲儿子亲近,与其说他是金爷干儿子,不如说金爷将他陆铭志当成了个棋子,养着他训着他,不过是为了能多条有力的臂膀罢了。

陆铭志知晓方寸,平日行事都颇顾忌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金爷又把他给打回了原型。

毕竟,能捧得起你自然也能把你踩下,金爷的手段,前头有个例在那摆着呢。

小娃没想到是这个缘故,心里有些惊颤,语带迟疑地问道,“干爹他……对你带着防备?”

陆铭志笑笑,胸腔微震,反问,“你觉着呢?”

话里的意思便是默认了。

小娃抬眼瞧陆铭志。他眉眼透笑,神色平静,似在说什么常事一般,让小娃觉着甚心疼。

所有风光都拿捏在别人手上的滋味,不好受,就跟头上悬了个大石一样,你不晓得它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毁了你的所有。

陆铭志很少给她讲外头这些事,连带着金家人也没多提,但每次说起金爷,语气都透着恭护,小娃还以为他们关系亲近。这会心疼中又透出些复杂。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毕竟不是亲儿子,怎么可能会交全心呢。

小娃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阿志,既然干爹已经知道你帮阿留的事,那也就没啥避忌了,不如你来合伙铺子吧。干爹对你有戒心,不定什么时候这关系就裂了,咱们得留条后路不是。”

这话既然起头了,陆铭志也不怕同她摊开,“你也知晓,我是靠着干爹才走到今天这步的。面上,许多人同我交好,其实看的还是我身后的干爹。若是合伙铺子,我其实……能帮宣传的不多,毕竟,这铺子没干爹的事。”

说到这,神色掺入些许艰涩。

看人下菜这理,到哪都通。陆铭志虽说名头大,但能镇住的,都是些小家小户,在那些有面的大户看来,陆铭志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儿科,若不是给金爷几分面子……

小娃印象中的陆铭志,从来都是冷然而自信,这般自轻的他,让小娃不禁蹙起眉,她握住人的手,道,“阿志,你甭瞧轻了自己。你虽靠着干爹才走到今天这步,但哪一步,不是你自己实实在在踏过来。也许那些大户还瞧不起你,但平常的小户人家,晓得你名头的哪个多多少少没被唬住?再想想你最初的时候,这难道不是一种进步么。”

“对,咱们现在确实比不得那些大户,但咱们现在也还年轻,还有拼搏的地。我相信,再过几年啊,相公你也能成为干爹那样被别人看面子的人。”小娃安抚道,语带肯定。

陆铭志一怔,埋在心底的火星被小娃的话给带燃了起来。

这么些年,他没少被下头的人追捧,渐渐的骨子里也养出了股自负,觉着自己有天也能干出自己番大事。可这想法,只是时而自己在心里鼓励自己一番罢了,倒是头一回,有人这般说,简直就是说到他心坎里去。

陆铭志眉眼柔和下来,承诺道,“你相公以后会更努力的,让你过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

小娃心里发甜,偷笑道,“你今天的话,我可记死了啊。”

陆铭志应了声,身子发热,一把将人抱起放到床上去,一把压上去,就要扒人衣服,小娃惦记着合伙铺子的事,伸手拦了拦,嗔道,“先别急,你还没说合伙的事到底应不应呢。”

她道,“不能找大户宣传,其实也不打紧的,毕竟咱们又不是靠那些大户的买卖过活。有,自是能锦上添花,没有,咱们还有旁的客流源不是。你可别拿旁的话搪塞我,给句准话,应不应?”

陆铭志到这会哪还能不懂,小娃三番两次缠着他说这事,不过是想借个由头,把羹给他分口罢了,心里一时暖乎乎的,哑声说了句,“好。”

应了!

小娃还没来得及了乐呵,就被陆铭志给扒了衣服,开始带往巫山云雨。

不知是小娃前头那番话带燃起陆铭志心里火热的缘故,还是想着明天就要走镖了,今夜的他花样百出,异常勇猛,直到深夜才罢休,可把小娃折腾得够呛的,第二天都没能起身起身帮他收拾行李。

陆铭志体谅她,随便收拾了番,出门前才跟陆母提了声。陆母虽奇怪他咋好端端的要去走镖,但见他着急着赶路,也就没多问,只是给人多备了份粮。

小娃醒来时,都过晌午了。陆母都已经习惯了,见人用过饭,体贴地让她再去歇歇,小娃应下,自回房间了。

她昨夜满心都是金爷跟铺子的事,倒忘了别离这茬。这会看着空荡的房间,不禁想到了昨晚的火热,脸一红。

这人,说了不要,还死命折腾。

这热腾劲持续了好一会才散了。她想到又要等十天八天,才能见到人了,一股别离的不舍涌上来,让她不由抓紧了被褥,暗叹。

可这愁绪也就纠扰她一天,因为清明越发近了,她要忙活的事也越发细碎,整天整天的时间都耗在了筹备清明祭祀物品上,晚上回了累得倒头就睡,倒是没多余的空闲来挂念陆铭志。

清明的前两天,大谷的婆娘生了,是个带把的儿子,大谷很是高兴,给办了好几围酒席,陆铭志也在邀请里。

不管请没请,依陆铭志跟大谷的交情,这礼都是要送的,不过现今陆铭志不在家,小娃只能自己拎了礼品去。

除了鸡鸭酒糟等吃的,她还给娃娃定了两套衣裳,衣帽谢裤俱全,林氏瞧见了,直笑说她有心了。又说等她出了月子,要去陆家找小娃耍耍。

小娃笑着应了,“我家陋鄙不像你这大宅院,到时不嫌弃就成。”

“咋会呢,我馋你们家的野味许久了。”林氏笑道。

两人许久未见,倒是有话聊,也是后头小娃见林氏疲累了,才回了。

她还是坐的敲她竹竿那人的牛车。那车夫被陆铭志的人教训一番后,知晓了苦头,不敢再胡乱来不说,还把先前讹小娃那银钱添了几分送回去。

小娃对他那欺善怕恶的狗腿样甚是瞧不起,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自顾上了车。

路上的时候,她脑里一直想着林氏儿子睡觉时嘴里吐泡的可爱模样,不由也起了要娃娃的心思。

不知道,她的孩子,生出来长得是像她多些还是像陆铭志多些。小娃不禁伸手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笑了。

眨眼,便到了清明。

一大早,村里同宗族的人便过来招呼陆母,问东西准备好没。他们这的习俗跟张家的倒是差不多,喜欢同宗族一同祭拜。陆母连忙应说准备好了,让小娃拎出去,自己则跟人解释说陆铭志不在家,让他帮忙弄弄。

女人不能进祀堂,男人不在家的话,自是得让别家男人帮着弄,那人听了,追问了几句才应下,招呼小娃跟着他走。

小娃有些发虚地瞧了陆母一眼,见她点头,才提着胆跟在人身后往祀堂去。头坡村是杂姓村,村里没建宗族祀堂,她拎着东西跟人出了村口,一波人浩浩荡荡地往西南方的山头走去。

她不晓得,她前脚出门,一人后脚就敲响了陆家的门,陆母心里疑惑,还以为是小娃去而复返。结果门一开,便见站在外头的陆铭文。

他着一身书童装,后头背了和小箩筐,许是风尘仆仆赶路的缘故,神色透出了些许疲倦,见到陆母,笑喊了句,“娘,我回来了。”

陆母那一瞬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一下就笑开来,拉着陆铭文道,“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不是说月中便能回来吗,咋这么久才回来?可把娘给盼坏了。”

“路上出了点事,这才耽搁了,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等闲了我再跟娘你说吧。”陆铭文说着,往屋里探了探,没见地上放着祭祀用的元宝,问道,“大哥已经去祭拜了吗?”

陆母被见到人的喜悦冲了头,听陆铭文这么说才想起这茬,拍着人语气急促道,“没有,你大哥去走镖了,还没回来,我便让你大嫂拎着祭祀的的东西跟着人去了,托他们帮着弄弄。你既是回来了,赶紧到祀堂去,他们才走没一会,还能赶上。”

大嫂?他大哥成亲了?

陆铭文心里诧异,但也知晓这会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连忙放下后背的小箩筐,连衣服都赶不急换,便出门往陆家祀堂赶去。

好在宗族人多,走不快,他赶到的时候,才刚开始摆物上桌,陆铭文扫了一圈,一下便瞧见了祀堂外一堆男人中,站在最角落里头的灰衣女人,他合计着那该就是他大嫂了,连忙走过去接手。

小娃见突然有个男人走过来喊她“大嫂”,别提多诧异了,神色掩都掩不住。陆铭文见她这样,连忙解释自己的身份。

小娃是知晓陆铭志还有个弟弟的,只是没想到陆铭文会在这会回来,诧异过后莫名松了口气,忙将东西递给陆铭文,让他去弄。

清明祭祀,一般不让女人碰,怕晦气。陆铭文晓得这层,怕边上站着看的那些同宗族人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连忙说这些自己会弄好的,让小娃赶紧回去。

小娃应下,连忙回了。等陆铭文回来,已经是晌午了,秋娘把小娃做好的饭菜摆上桌,陆母则去接过陆铭文拎回来的篮子,边将篮子里面的东西拿回厨房放好,边扬声招呼陆铭文道,“赶紧吃饭,你赶路回来也累了,吃完赶紧回屋歇歇。”

陆铭文应下,坐了下来。小娃这会已经将菜都料理好了,帮着陆母把祭祀的吃食等物放好后,才出厨房吃饭。

饭桌上,陆母简单同陆铭文说了陆铭志已成亲的事,又拉着小娃跟陆铭文介绍这是他嫂子后,才拉着人问起了近况,道,“赶紧跟娘说说,路上发生了啥事才耽搁了这么久。”

陆铭文是二月份考试的,本来预着三月中能回到家,没想到这都四月初了,才回来,这小半个月可差点没把陆母给急坏了。

陆铭文停下吃饭的动作,道,“本来考完试后,我想便收拾东西回来了,可路上一个结交到的好友说他家就在附近,邀我过去玩几天,我想着左右也不急着赶回家,便应了。”

去到那好友的家后,才知晓,原来那人是县里的一富户的二公子。那富户府宅宽阔,做事自成气派。

陆铭文哪见过这场面,难免拘谨,窝在暂住的小院不大想走动,言语里说自己想回家了。那二公子难得结交了个对胃口的人,哪里不肯让人走,直跟他说不用客气,又拉着陆铭文同他圈子里的好友凑一块玩。

那二公子饱读诗书,气度不凡,圈里的人也都是斯文有气度的读书人,并没有因为陆铭文家境不如他们而起了轻意。一群人聊了几句,都打开了共同话题,陆铭文胆子便大起来,也跟着人对诗作词什么的。

他读书也算有几分天赋,做出的诗词意境都不差,算得上是中上乘,那些公子哥几番较量后,各自心里有了底,对陆铭文也就生出了几分佩服,便生了结交的意思,有几个还邀他过家里一玩。陆铭文怕耽搁,一一拒了。

可却架不住别人对他的夸赞,一时他在这几个公子哥的圈里竟有了几分名气。

一庄姓公子哥下头有个妹妹正适待嫁年纪,家里爹娘为她寻了好几户人家都不合她心意,那庄公子的爹娘正预着寻户高门让她嫁过去算了。不想那庄小姐听到自家哥哥夸赞一穷书生,竟起了心思,央着庄公子带她去偷瞧过陆铭文一回后,不知起的什么心思,跟爹娘说非陆铭文不嫁。

她爹娘拗不过她,只得让儿子把人带来家里玩几天。陆铭文不晓得内情,傻呵地去了,没想到这一去被人留着不肯放人。庄老爷庄夫人对陆铭文说,只要他娶了自己女儿,自家可以出资让他去考试啥啥啥的。陆铭文哪里肯,同他们纠缠了好番才叫他们松口放人。

“这不才耽搁了这么久。”陆铭文叹口气道,想起这事,神色仍旧透着苦恼。

闻言,一直在闷闷吃饭的小娃,偷偷抬眼将陆铭文打量了一番。

到底是兄弟,细看之下,还是能从眉眼里找出他与陆铭志的相似之处。

不过,许是读书不用奔波的缘故,陆铭文肤色较白皙,衬得那脸棱角分明的脸斯文不少,神色平和隐隐透笑,一眼瞧去,全然不同陆铭志的粗犷冷硬难亲近,若不是知晓他的身份,小娃实在有些难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陆母听闻,惊中透喜。惊的是,考个试都能闹腾出这么多事来,委实叫人担忧;喜的是,自己儿子实在不错,都有大户千金瞧上了。

算算陆铭文年纪也不小了,只是他忙着读书,陆母才没敢同他提娶亲的事,这会寻到机会,忙道,“阿文啊,那家小姐咋样,你可有相中?咱们老陆家就你跟阿志两根苗苗,你常说啥要先考上功名了才成家,可算算你年纪也不小了,按娘的意思,可以先把婆娘娶回来,这样你读书时,也有人替你打理琐事,倒不用你分神。”

听陆母这般说,陆铭文有些抗拒地摆手,“娘,成亲这事,我暂时还不想,若是有合适的姑娘,我自然会同你说的,你甭急。”

言下之意,便是没相中那小姐。

“我哪能不急啊。”陆母蹙眉,颇忧心,道,“功名这事,可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你若这般留着耽搁了,这亲事还不知晓啥时候能成呢。娘可不同意啊。”

学院的夫子说陆铭文有天赋,又肯学,努力努力说不定能考上举人。别说举人,这十里八乡秀才都少,要是真能考上个举人,不可不谓光宗耀祖。

陆铭文得夫子这般鼓励,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底气,便同陆母说,要考个举人回来,光宗耀祖,在此之前,不想成亲的事。

有这般志气是好事,可这不成亲,算哪回子事……?陆母思绪溜过一圈后,不大赞同。

这试几年才开考一次,若能一次过自是最好,若不巧卡了卡,这亲事要等到何年何月?他们老陆家单传了好几代人,好不容易这辈出了俩男丁,陆母不想在这又给耽搁了。

她已经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不求享子孙绕膝的福,好歹也让她瞧到俩儿都成亲了,这样万一哪天下地下去了,给他爹也好有个交代。

陆铭文抿唇,心里不愿意,可见陆母一脸期盼地瞧着他,心又不争气地软了,心里挣扎了好会才妥协道,“娘,我晓得方寸的。可这亲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你再给我缓缓,等瞧到合适了,再说也不迟。”

这话的意思,便是允了成亲的事。陆母喜上眉梢,连忙道,“成,你有这心思就成。”

心里想着,明天便去把媒婆寻来,好好打听下这邻里的姑娘。

小娃咬住筷子头,瞄了眼神色有些抑郁闷头吃饭的陆铭文,又瞧了眼脸带喜意不断给陆铭文夹菜的陆母,明智地选择沉默。

这顿话,吃得有些沉默。

小娃觉得不大自在,吃过饭连忙端了碗筷下厨房洗,陆铭文久未回家,留下陪着陆母说了好会话。

陆铭文问,“娘,大哥什么时候成的亲?”

“二月初成的。”陆母道。那会陆铭文已经收拾了行李往县里赶。

他闻言,点了点头,“倒是不巧,没能碰上。”

这不是小事,没能参与其中,陆铭文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好在这个嫂子瞧着还不错。想到踏实干活话也不算多的小娃,陆铭文心里定了定。

陆母摆手,“这些不打紧的,你考试要紧。你要是真觉着遗憾,你也成个亲便是。”

自打这个话题开了闸子,陆母说啥都要提上一提。陆铭文有些怕,陪着说会话后连忙找借口回屋去了。

别说,陆铭文虽多呆在自己屋里,但多了个人,家里头瞧着还是热闹了些。吃晚饭的时候,说话都多了几句。

陆铭志隔了两天才回到。这两天的接触,让小娃对陆铭文熟悉了些,两人从最开始相对无言,到现在小娃见到人都能问候两句,一时颇觉有当嫂子的感觉。

陆铭志回来见到人,脸带笑意地问了句,“回来了呀。”

陆铭文对陆铭志一向亲近,这会笑着点头,“对,清明那天回到的。”

清明要男丁祭拜,陆铭志知晓,可这趟走镖路途有些远,他赶不急,只能作罢,只是心里隐隐为小娃着急。这会听陆铭文这么说,心安定不少,他点头,“回来就好。这次考试,可好有把握?”

跟陆母不同,他对陆铭文赶考的事要上心些,只因他知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便希望陆铭文能光耀门楣。

陆铭文有些紧张地吞吞口水,“这个,我说不准。”考试这玩意,甭管平常多有把握,到了考场,那感觉立马就不同了。陆铭文初初见识这种场面,刚答题时紧张到手都有些发抖,这会哪敢应那些满话。

小娃虽没考过科举,但前世可刷过不少描述高考的帖子,这会大概能理解陆铭文的情况,连忙打圆场道,“考试这些玩意,可不是感觉能说准的,结果没出来前,说什么都是虚的。阿文才回来,你就别揪着人问这些了,让他放松放松。”

陆铭志见陆铭文这没把握的模样,心底略略失望,听小娃这么说,又觉对理,连忙压了压心底的失望,道,“也是,咱们家不靠这功名过活,阿文你且放宽心态。这回不行,咱们下回再来,有大哥给你养着,不怕。”

小娃连忙拍陆铭志一下,“呸呸呸,胡说些啥呢,就不能盼点好的啊。”

陆铭志也察到自己话没说对,没再吭声,陆铭文见陆铭志被小娃收拾得这么妥帖,心里总算全然放下,不由微微一笑。

陆母见他们这么和谐,也安下心了。这小娃,她没看错哪。

陆铭志奔波了几天,疲累得很,吃过饭洗过澡立马就上床去睡了,小娃见他眼底浮着青色,颇觉心疼,也就没问他走镖的情况,一块睡了。

难得,陆铭志第二日中午才起,小娃已经做好饭菜了,连忙招呼人来吃。这顿饭下足了功夫,有鱼有肉的,就想着给陆铭志补补身子,连带着陆母他们也大饱口福,一家子吃得甚是欢乐。

人既然回来了,那合伙铺子的事也要提上行程了。吃过饭,小娃便同陆铭志提了这事,“你既是回来了,咱们挑个日子回我爹娘那,同他们说说铺子的事。正好,我也去瞧瞧那出货的法子起不起效。”

陆铭志点头应下,“成。我明天要先去赌庄看看,镖局那也有些事要交代,等到日子合适碰上了,我在同你回去。”

陆铭志忙着走镖,赌庄兼顾不上,刚回来时肯定会忙些的。小娃能理解,说左右不急,让他忙完手头的活再挑日子去。

这么一等,又等了四五天。期间李家兄弟俩来了一趟,说家里的屋子做好了,瞧过日子说四月二十九适合进新房,让小娃到时跟陆铭志一块回家庆贺。

小娃一瞅,也就剩十几天了功夫了,便问,“咋这么赶啊?”

进新屋的活可不少,就剩这么些天,能赶得及么?

李全强挠挠头,“这不,我六月初成亲,可找师傅瞧日子,说五月没好日子,六月只有月底有几天不错,想着左右四月底也有日子,娘便说赶紧给弄了。”省得委屈了新娘子。

这新房子,本就是为兄弟俩成亲备的,村里不少人都知晓。如今成婚日子在即,难怪张氏宁愿赶些,也不想别人说了闲话,叫新媳听了膈应。

小娃恍悟,“难怪了。”

兄弟俩还赶着把进新屋的事,给别的熟人通知去,才说了两句话便要走了。小娃忙将人拉了拉,简略地同他们提提陆铭志合伙铺子的事,让他们回家同爹娘说说。

陆铭志对他们家的好,兄弟俩心里是有数的,听完这事,心里还算能接受,连忙给应了。小娃这才放心地把两人放走。

这趟镖,走得还算顺利,总算是给金卫留镖局打了场漂亮的扳回仗,金卫留别提别乐呵了,金爷为此还把他夸了顿,赞他这事干得漂亮。一时,镖局名声回了不少,陆铭志的名头,也不知不觉响了起来。

现在不少熟道的人提起陆铭志,不单会想到他是赌庄的管事,还知晓他是金二公子镖局里头的大镖师,厉害得很。

兄弟俩在铺子里忙活,多多少少收到了点风,给李大盛夫妻俩提起陆铭志要合伙铺子事的时候,还顺带提了一嘴这事,李全宏道,“妹夫他本事倒是不小,现在还当了镖局的镖师,可厉害了,镇上不少人都知晓了他名头。”

厉害的不是当了镖师,而是当了镖师还能打响名头。夫妻俩不知他还有这本事,心里略震撼,张氏吞吞口水,感慨句,“阿志本事确实是大。”

她顿顿,又道,“阿志对咱们家帮助不少,铺子那,简直可以说是人一手帮衬起来的,虽说他跟小娃成了亲,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这样白承情也不大能说过去。可惜咱们也没啥可报答人,小娃既是这样说了,咱们便顺情允了,权当划平这账。你们说呢?”

兄弟俩听张氏这么说,心底有账,也总算全部接受了这事,哪还有不应的理。李大盛斟酌一番,才应道,“这事我瞧成。”

他想着,就跟闺女说的那样,她现今也嫁人了,这手艺不教亲家人,似有些说不过去,可与其分两铺争买卖,不如合作把生意做大了,到时说不准谁占谁便宜呢。

说完,他转头看向兄弟俩,道,“明天你们去镇上的时候,顺带给阿志带句话,让他们小两口什么时候得空了回家一趟,咱们把这事好好说说。”

兄弟俩应下,一家子又说起了存货的事。他们这段日子忙着安排进新屋的事,铺子的存货本就有些抓急,今天又接了笔大买卖,哪里忙活得过来,张氏便说明天赶紧让那些人来帮忙。

村里人觉着李大盛家现在的家境好了不少,又傍靠了陆铭志这大树,谁都不敢再轻瞧去。所以,他们家一把要找人帮忙的信散出去,不少人都上门来询问。一家子斟酌一番,挑出了十人来,都具体分配下去了,随叫随到,甚是便利。

父子三点头,又补了些细节,一家子都说妥了,才回屋去睡了。

陆家。

陆铭志因为手头事舞弄得差不多了,今天回来得倒是早,时夕阳半垂,天上散了几朵红云,正是夏意暗涌之时。

陆母坐在屋檐下,手捧着个小篮子正在挑拣着什么,秋娘在厨房做饭,小娃则在汲水。陆铭志走过去,接过手,边打水边问,“这是要打水做什么?”

小娃往边上站站,道,“准备拿去浇菜的。我本来想早上浇的,可忙着弄酒糟,又给忘了,这不才耽搁到现在。”

陆母尝过酒糟味后,觉得对味,不时便要秋娘或小娃给她煮,前头小娃做的几坛都要见底了。小娃见陆母这般喜爱吃,才忙着又给做了几坛放着。

陆铭志点头,半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道,“我去浇水就成了。”

这木桶盛满了水可不轻,小娃拎不起,每回都只能盛过半,浇回菜要来回跑十来趟,颇累人,听陆铭志这般说,一脸乐呵,忙点头,“好啊好啊。”

陆铭志被她这似捡到便宜的憨样逗乐了,眼里带出一丝笑意,稍稍软化了那刚毅森冷的脸,他没多说什么,直接拎着水去浇菜。

走到门口时,拴在木柱上的狼狗兴奋地想往他身上扑,哪想狗链不够长,直接给劲道扯摔回去,它吃了亏,不敢再闹腾,前爪抵在地上冲陆铭志低嚎,尾巴狂摇,想引起他的注意。

哪像陆铭志看都没看它一眼,直接出去了,那狼狗得了忽视,有些气恼一般,用前爪使劲扒着低,喉里发出咕噜的模糊声,可把小娃给逗乐了。

嘿,这狗要成精了,居然还晓得博注意。

她往陆母走去,笑道,“这狗还真是黏阿志,每回见到人都想黏上去。”就跟那些不要脸的小贱人一样,净想着博注意。

陆母停下动作,笑道,“可不是,从来到家开始就这样了,养它这么多年还见它跟我亲近点呢,见着阿志就跟见了亲爹一样。”

说是这么说,陆母却一点恼意都没,笑呵呵的。

小娃暗笑,“瞧着是个精乖的,原来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狗啊。”

也不知是不是那狼狗听懂了,停下动作,侧头瞧了瞧陆母小娃,可把陆母逗开心得不行,摆手笑道,“是养不熟,不过好在看家还不错。”

小娃也瞧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了句“这狗真要成精了。”

时陆铭志又回来挑水,见她这么开心,有些摸不着头脑,遂挑眉问了句,“很开心?”

那狼狗心思全被陆铭志勾去,哪还顾得上小娃陆母,冲陆铭志又摇尾又挠地的,动静不小,小娃笑见状,被逗得笑更大声了,哪顾得上应陆铭志。

陆铭志暗皱眉,只觉得这狗的动静碍耳得很,转头低喊了句,“大傻!别吵!”

这狼狗名叫大傻,不过陆母惯爱直接喊它“狗”,小娃倒是不晓它还有这名。陆铭志这么一喝,大傻立马焉了,伸爪挠了一下地,才转身回去窝着,眼巴巴地瞧着陆铭志,莫名让人觉着委屈。

戏精。这词瞬间浮上小娃的脑。

待她笑饱了,才伸手拭去眼角的泪,对汲好水的陆铭志摆手道,“没啥,就觉得这狗真是精得很。而且,明明就是只公的,却对你黏糊得很,就跟外边那些想博注意的妖艳贱货一样。”

她觉得,这玩意该改名叫妖艳贱货才是。

陆铭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小娃话里有话,在暗示他什么,不由暗蹙起眉,却没多说啥,自去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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