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屋 > 科幻小说 > 和恶魔一起旅行 > 第63章 63.
最开始的时候, 症状只是没劲。

做什么都不太愿意,提不起兴致来。

温山眠当时没在意,只以为是长久见不到陆地, 被封印在大海间的小小船只上, 展不开拳脚心里憋闷导致的。

可等到离岸的第二十一天, 连此前吃的好好的肉干都不愿意吃时,温山眠才渐渐察觉到不妙。

常年在山上捕猎的人最懂食物的重要性, 这是任何生物存活的根本。

所以当身体开始排斥食物时,必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作为猎魔人,温山眠从不骄纵自己的身体。

排斥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强迫自己将肉干吃进去, 因为他知道不吃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吃了好好睡一觉,偶尔精神头还能起来一些。

所以,温山眠当时便觉得,一如海枝之前所说,这或许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而已。

毕竟最近小船所行驶进的海域, 气温比之前低了不少。

为此,温山眠又是加双层衣服, 又是常年守在盆火旁边,只为维持住体温。

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越长, 资源就越短缺。

温山眠此前觉得巴尔干人给他准备的东西过多,可等到这时, 却不得不感谢巴尔干人的热情。

与此同时为之后最坏的可能做打算, 渐渐节约起来。

连带着柴火盆也不敢时时刻刻燃烧, 担心之后船只需要修补的时候木头不足。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温山眠发现,这场风寒来得有点狠。

甚至让他怀疑这不只是一场风寒。

因为等到第二十三天的时候,他竟然连自己常年佩在身上的长刀都觉得重。

与此同时,秦倦也皱起了眉头说:“你的血怎么这么奇怪?”

而关于这两件事, 还得从第二十三天的早上详细说起。

等到这一天,温山眠已经病了快一周的时间。

荆棘时代一直有周月年的算时方法,也是得归于此,当温山眠发现自己患病时间超过一周时,很快便警惕了起来。

首先,他虽然长得不高,但自小能从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体质是真的很好。

记忆里是大小伤不断,生病基本没有。

却不想一到海上便一病病七天,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连此前在越川,活的年头够足的李奶奶都说过,超过七天不愈的病那便是要人命的大病了。

温山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病这么狠,但内心却一直记得这些,再加上之前海枝的警告,所以自从他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之后,可谓是非常上心。

至少最开始的时候盆火是没断过,也会用棉被逼汗。

吃东西更是从不马虎,每天热水一碗碗地喝,总想尽快好起来。

按理说以他的身体,什么风寒这么干好不了?

可眼下就是好不了,不仅好不了,还在一天天恶化,以至于给温山眠一种药不对症的强烈感觉。

这也是他怀疑自己不是风寒的原因。

而温山眠身体不适的状况,秦倦也是知道的。

正是因此,他从温山眠不舒服之后便鲜少再用餐。

不过这么做的时候,内心也没有觉得多严重。

一如之前说的,温山眠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

就算得了一场风寒,连发热状态都没有,只是困倦、没劲而已,这在常人的视角中连风寒恐怕都算不上。

也许只是海上太冷了,温山眠的身体不适应想冬眠而已。

直到第二十三天的上午。

这天清晨,温山眠起床后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想佩戴长刀,却不小心没拿住,刀鞘磕碰在地板上,滚了两滚。

他迷蒙地眨了一下眼睛。

外边正烧水的秦倦闻声回头,蹙眉道:“手给我。”

温山眠将长刀重新捡起,声音没什么劲道:“……啊?”

“手给我。”秦倦走到温山眠面前,重复道。

温山眠于是伸出了手,旋即他便很清楚地瞧见,自己的掌心内侧,拇指根部鼓起的皮肤下,有一片不正常的红色。

这情况温山眠熟,是擦伤。

他于是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平淡道:“可能是之前拉帆绳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秦倦看了温山眠发白的脸色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东西能弄伤你?”

自从温山眠体内的毒液够多之后,除却秦倦亲自造出的伤痕,其他基本在温山眠身上留不了多久。

血兽尚且如此,帆绳又算得了什么?

而正常情况下的温山眠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眼下的状态就是很奇怪,好像脑子都糊糊的,想事情不如之前那么清楚明了。

瞥了眼温山眠腰间那一大早便被摔了一下的长刀,秦倦将其掌心抬起,在鼓包上的红肿皮肤处轻咬。

温山眠下意识想将手掌回收,但很显然,眼下他的力量同秦倦根本比不了。

旋即很快,秦倦便说出了之前的那句话:“你的血怎么这么奇怪?”

他亲吻温山眠的掌心,让上面的孔洞愈合,旋即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去咬温山眠的颈项。

后者自然还是想挣扎,因为此时的温山眠已经意识到他得的或许不是一场普通的风寒了。

即便先生是不死族,他也潜意识里不愿意让秦倦去接触未知的风险。

而对秦倦来说,脖颈处的血液显然比掌心的要更明显。

温山眠血就是变得奇怪了,好像少了一点东西,一点他体内本就没多少的东西。

是因为秦倦常年用习惯了,所以才能立刻察觉到那点细微的变化。

但具体少了什么,这就无法通过饮血来判断了。

甲板上有折叠木椅,是从巴尔干带来的。

水在木椅旁边的地板上烧着,秦倦卸了刀,拉着温山眠说:“过来。”

旋即便率先坐上硬邦邦的木椅,让温山眠坐在自己身上,将人环好,捏住下巴道:“张开。”

温山眠乖乖张嘴,圆圆的小舌头在里边吊着,没有任何肿胀迹象。

秦倦对人类疾病的了解不算多,他当初哪里知道自己日后会养一个小孩。

关于风寒,也只知道一些表征而已。

但很显然,温山眠眼下的情况同风寒症状并不吻合。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将这种现象归为温山眠是轻症了,连刀都拿不住,还有手上一片片的红色血点。

“你生病了。”秦倦说。

“我知道。”温山眠说。

“不是风寒。”

温山眠点点头,小声:“我知道。”

扁鱼这两天在屋顶都不怎么咔嚓了,也不知是习惯了木桶环境,还是和温山眠一样生了病。

阿二一切安好,那颗白蛋也一切安好,在屋里最暖和的地方呆着。

温山眠为了它和自己的温度着想,最近都已经不太开窗了。

却不想身体状况还是一天天恶化。

船只在暗海上飘荡,今天天气不怎么样。

乌云沉沉,空气凝重,海风更冷,吹在脸上都有点儿疼。

甲板上的水还在烧,这两天温山眠吃的都是阿二捉的新鱼,秦倦亲手给他做的,不再是肉干。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变好的迹象。

一点浪花扑过来,木板被风吹到发出“吱呀”的声响。

温山眠说完第二句“我知道”之后,揉揉鼻尖,不自觉往秦倦怀里凑,额角靠在先生的颈窝处,小声道:“先生,我是不是选错了?”

“选错什么?”

“方向。”

太阳东升西落,北面如勺星宿后有正北星,南面有十字星。

这些都是温山眠早些年夜间上山观察出来,渐渐运用在航海里的。

海洋像山脉一样,都是自然造物,虽然困难,但温山眠一样想克服。

他本就想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明明有了方向参照,也一直在努力航行,为什么就是迟迟见不到岛屿呢?

温山眠没什么精神的大脑于是反复出现这个念头:“我是不是选错了?”

如今说完一遍之后,还蹭在秦倦的脖颈里,又多说了第二遍。

细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着秦倦的皮肤。

秦倦停顿了两秒,旋即垂下眼眸来说:“你生病了。”

温山眠以前不是不会这样自我怀疑,但至少不会将这种不确定的情绪反复挂在嘴边。

温山眠瘪了瘪嘴,没说话。

秦倦将他拉起来,瞧见了其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和略有些干燥的唇。

连那浅棕色的头发看着好像都失去了一点光泽。

“害怕了?”秦倦问他。

在茫然的大海里,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还迟迟看不见岛屿,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温山眠却摇摇头:“有先生陪我,不怕。”

“是了,那你担心什么?选错了再选过就好。”秦倦摸着温山眠那片红处,轻声道。

总归有他在,不可能让小孩出现什么大状况。同血族的身体相比,人类的疾病又算什么呢?

“可是如果先生出手的话,那我就算失败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温山眠靠回到秦倦身上,低声说。

先生是无所不能的先生,阿眠也想成为无所不能的阿眠。

爱一个人时总是不甘于永远身处被保护的位置。

血族式微,那先生日后会不会也势弱?他在越川歇息的那些年原因是什么?

这些温山眠总想知道,又总害怕知道。

想知道是出于对先生的爱,害怕则是担心知道之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世界不是永恒不变的,曾经那么昌盛的荆棘时代竟然都能浩浩汤汤地拉下帷幕。

所以温山眠不能再天真地认为因为物种便可以处于不败之地。

世界总会变,只有足够的能力傍身时,才能去应对这些。

这是温山眠渴望力量的根源,也其实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唯一方式。

“那你要不要现在改方向?”秦倦知道他是这会儿情绪不够好,于是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顺着,温柔地询问道。

温山眠的目光朝秦倦身后的长空看去,沉默了许久,把脸颊闷进先生的颈窝处,轻声道:“不改。”

他选的是正东,骄阳在那个方向,中心岛也在那个方向。

应该没有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温山眠最近能在天空中看到一些小鸟飞过了。

以他的经验,小鸟不如大鸟一般能长久翱翔,它们总归是要落地休息的。

哪怕落的只是海湾那样称不上岛屿的地面,对温山眠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

他认为自己判断的方向没有错,如果身体没事的话,他一定会坚定这个选择。

“那就安心睡会吧。”秦倦伸手接过了一床被褥,罩在温山眠身上。

海面上虽然冷,但是比房间要通风许多。

秦倦的五感比较敏锐,他知道房内的空气这会儿对温山眠来说不如甲板上的好。

“给你做点鱼肉粥,好了喊你。”秦倦后说。

温山眠偏首,额头靠在先生的脖颈处,从被褥里露出一点眼睛,眨了眨道:“李奶奶家的做法吗?”

秦倦淡道:“嗯。”

两家不远,温山眠说什么好吃,李奶奶便会开心地表示自己是怎么做的,他又不聋。

“好久没吃到了。”温山眠舔了舔干燥的唇,咧开嘴笑了笑。

这个笑容可不是很好看,有些憔悴了。

刚刚把被褥背出来,这会儿正蹲坐在水壶旁的阿二定睛看着温山眠的表情。

同样的画面于是便也被秦倦接收到,他垂下眼眸来,很淡地说了句:“睡吧。”

“不是多大事。”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温山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总归温山眠是当成说给他听的了。

于是当先生垂首给他轻轻注入一丝毒液,让他减轻不适的同时能稍微热起来一些时,温山眠看着暗金纹的阿二,以及远处卧室内的白蛋,轻轻应了声:“嗯。”

小船飘荡,海水层层叠叠地冲刷,扁鱼在屋顶莫名安静。

温山眠闭上眼睛,也不知睡了多久后,被秦倦轻声叫醒。

“阿眠。”温山眠缓缓睁开眼,属于李奶奶的粥香味飘入鼻尖,与此同时,一抹抹纯白也占据了温山眠的眼睛。

他听见先生的声音从耳边胸口处传来,很安稳也很好听:“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海真的很广阔,我个人还挺迷恋海洋的,以前刷到过一个外国视频。主人坐在船上弹吉他,群鲸回鸣,场景太美好啦。

ps:你们喜欢吃皮皮虾吗,我最近突然好想吃皮皮虾喔,但是因为身体状况一直吃不了,馋疯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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