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都是知道伊璃的,没有甜品备着,那苦苦的药汁她是决计不会喝的。

娘坐在床前,一脸的慈祥与心焦,见她喝过了药,甜了口,才肯说话。

“最近太操劳,所以璃儿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娘也打听到了,都是羽裳那丫头惹的祸。如今小翠也伤了脚踝,这太守府的约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忍着的泪在眼圈里打转,眼已红了。

“娘不必担心,万事自有女儿呢。璃儿代姐姐出山。”伊璃一字一顿的向娘道。她的舞不见得差了羽裳,只是她不喜欢去太守府而已。

对于媒婆的求亲总有一丝芥蒂,或许见了太守表明了心意,太守夫人知道了,也必定放她一马,必竟她也不喜欢有伊璃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吧。

“看来,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只是委屈了璃儿。”

“娘说哪里的话,璃儿也是香间坊的人,自然要为娘为香间坊分忧解难。”

“璃儿,这一去,万事要小心了,娘可不想看你有什么意外。”

“娘,那太守府也不是刀山火海,璃儿不会有事的。香间坊的事就先交给小翠帮忙管理着吧。翠姐姐人品不错,就是太过老实了。娘和之若姐姐多帮衬着些,就好了。”

“可是,娘这两天眼皮一直的跳,总觉得有什么祸端要来。”

“没影的事,娘千万不要多想。”

“不是娘多想,不止是这太守府的事情。璃儿,你仔细想想,前几日来找你的那个黑衣人,娘总觉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他似乎跟你爹有什么关联。”

想起他离开凤城时也曾来告别,只是她问了他的身份来历,他却不肯说。昨已经把他给她的那只鸽子给放了,从此再想联系上,怕是难了。

“娘,世间长的相象的人何其多了。他的相貌只不过是与爹的碰巧相象罢了。”

“璃儿,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娘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一物件。

伊璃仔细看了,是一件银光闪闪的镯子,非金也非银,光滑精致。

娘抓过了她的手,轻轻的套进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舒服异常。

“娘,这是哪来的。”

娘顿了顿首,眼圈又红了,有些哽咽,“是你爹当年留给为娘的,娘一直带在身边,从不曾离身过。当年你爹虽未带娘离开,但是毕竟把你给了娘,这么些年,娘也算幸福的了。娘希望璃儿也能幸福。这镯子是你爹的信物,你带在身上,将来再遇了那黑衣人,也顺便打听一下他认不认得此物。”

“娘,璃儿不要,璃儿与你在一起,倘若他下次再来了,璃儿向你借了拿给他看就好了。”娘见了镯子就象见了爹一样,还是放在娘的身边比较稳妥。

“璃儿,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是娘心头掉下来的肉。这么些年来,娘也想清楚了,你才是娘的指望,你爹终究是云里雾里的昙花一梦吧。”

“娘……”躲进娘的怀里,娘的话让伊璃感动,娘两个相依为命,总是有个依靠。

娘抹了抹泪水,轻轻的抚了抚那镯子,带在伊璃的手腕上,不多一分不少一寸,刚刚好的环在她的手腕上,晶莹闪亮,衬得肌肤更加雪白如玉。

“璃儿戴着真好看。”

“娘……”

“娘去了。璃儿好生休养下身子,明日里一定要给咱香间坊争脸啊。”

“娘,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看着娘幽幽的消失在门口,带走了她的寂寞她的无奈,留下了她的无限亲情,人间,最真莫过于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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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舞约而已,为何好象世界末日般的难耐,仿佛有壮士一去兮而不复返之感。

“雪落,去把我早先藏在地窖里的青酒拿来。”只想把酒问今兮是何兮,一醉而方休。

推开了窗,一室月的清幽,窗顶垂落的流苏随风飘荡,幽幽如画。

吹熄了蜡烛和油灯,风从窗外吹来,席席扑面,清凉怡人。

借着那淡淡的月亮,执了笔墨与纸砚,暗香的墨在砚台里研磨着,那一番感觉如沐浴春风,心儿荡漾。

紫檀木的圆桌上,铺好了雪白萱纸,笔轻轻而落,点点三两下,一黑一白一纸一墨迹,浑然而成一体,撩人继续期待……

酒来了,翠玉的杯子里斟满了青酒,酒香溢满室内,渗透在层层月光之中,朦胧了心,朦胧了一颗女儿心。

饮一口酒,辛辣的感觉在喉头萦绕,身体里一条火舌在血液里游走。

重拾起笔,细细画去,连绵的是山,潺潺的是瀑布,古老的银杏树上,斜倚一少年,无悲无喜,遥望远方。

轻轻勾勒,那身形,傲然挺拔,俊雅如玉树临风。

再画,眉如墨,轻皱。

再画,鼻如钩,挺销。

再画,口如玉,薄唇魅惑。

再画,是伊璃下笔最有神的精华所在。眼,迷离如雾中远眺,仿佛会说话般凝望着什么……

粗坏已成,再细细修来,饮一口酒,画一笔画,酒更醇,画更狂更灼。

酒干画毕,笔抛入砚上,呼一口气,悄坐。

有些醉意,画在手中,轻展开,画中人,不经意间她竟是画了子淳。

解不开的九连环,或许,不经意间她有深爱,只不自知,自欺自人。

偷偷暗想,竟渴望那梦是真实,再入梦,再成夫妻,从此不相离。

瞧见了手腕上那惹人喜爱的银色镯子,爱不释手,方想起娘的依托。

明儿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

画团成一团握在手掌之中,心知道就好,别人,她背之躲之。

踉跄着走到门外,雪落要搀着,推开,她要自己走。

走过梧桐,走过那道碧绿的竹栅栏,醉眼迷朦。

瞧着那大门口,影儿晃晃,是三人,是四人,还是五人……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雪落追了出来,她这样子,没人会放心。

“我……我……我四处走走,你别跟着。”舌头有些打架,心在飘飞,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我们回去吧,睡吧,明天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就那太守府的舞约吗?小事一碟,有我在呢。”正事还是没忘,时刻记挂在心里头。

“夫人要是知道我由着你喝了这么多酒,一定要骂了。”丫头急地要哭了,伊璃却依旧没事人样的向大门外走去。

地在晃,人也在晃,看不清,继续向前,却猛地撞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好高大梧槐的男人。

是谁?

有些眼熟。

“仲公子,快请进啊!”姑娘们与小厮们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拉开伊璃的身子。

“小姐,快回去吧,仲公子来了呢。”

仲公子?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感觉?

是他来了吗?

那么,羽裳也回来了吗?

四下望着,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的身旁哪有羽掌的影子。

追过去,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膀,“你把羽裳带到哪里去了?”

男人泰然的笑,“伊璃小姐弄错了吧,晚生是来见羽裳,哪有带她出去?难道……羽裳她出了什么事?”

“废话,羽裳最近只与你走的近些,不是你又是谁?”醉酒,已口不懂掩饰,只惊了蛇心。

“是吗?那是贵坊管理不善,才让门下姑娘们不忍而离开吧,关我何事?”他倒是将所有人对他的猜疑推托的干干净净了。

幽幽叹口气,再笃定的猜测没有证据也说明不了什么,“贼喊捉贼吧!雪落,送客。”香间坊从此不会再接待此人。

“当什么风水宝地,我还不屑来呢,只是明天那舞约如果伊璃小姐不登场,哈哈,这的主人指不定换作了谁!”

那阴阴一笑,令人如盲刺在背。

世上大抵都有如此卑鄙龌龊之人,否则又何来善之人与恶之人。

“仲公子请回去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气得酒也醒了,看来羽裳之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一定是羊入虎口啊,可是,伊璃却救不得你。

怪只怪,你遇人不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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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不过是从凤城的香间坊到凤城的太守府走一遭而已,连城门都未出,娘却破天荒的第一次出了香间坊,站在那大红的灯笼下,望着伊璃,久久不肯回去,直至那窈窕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才恋恋不舍的走回去。

三个丫头,一行四人,雪落侍近身,另两个一琴一萧配舞者,衣香鬓影走在这凤城的街路上,有些抢眼。

而其中最为抢眼的莫过于伊璃,一身青衣,淡淡妆容,不与人比美,不与人争靓,更不与人争那一方美艳。却更有一番韵味,惹人怜惜,惹人生爱。

经过那穿城而过的凤清河,清清杨柳垂,狭长的叶随意的荡,绿得让你忍不住掬一把在手,好舒爽。

河水清清,犹见鱼儿欢欢的跳,风过发起,抬手抚着额前发,腕上的镯子映得水光一片银,鱼儿刹时齐聚而来,岸边的人也渐渐多了,听得人声,忙将一截雪白的手臂俺在袖子里,也俺了那一镯子,鱼儿刹时便没了影踪。

人也渐渐散了,继续着前行,早已引人而注目。

到了那太守府前,达官贵人,川流不息,身后或车或担,足见那寿礼之丰厚,独她只四人另带一琴一萧,再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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